【《华阳散稿》自序】
清•史震林
我生如戏，嬉笑怒骂，皆戏具耳。我生如梦，语
言文字，皆梦吃耳。诗文之道有四：理事情景而已。
理有理趣，事有事趣，情有情趣，景有景趣。趣者，
生气与灵机也。做无趣之梦，串无趣之戏，岂不负有
趣之天，虚有趣之地乎哉？搭不三不四之人，作不深
不浅之揖，吃不冷不热之饼，说不痛不痒之话。小人
之描画君子，虽为无礼，不为无趣也。余生也晚，未
见古人;余才也鲁，未见奇书。矢口为诗，信笔为文，
理事情景，四无一趣。人之所嗤，鬼之所笑，此中有
泪，哭之者其谁也？风有时而逆，列子之御无趣矣。
月有时而嗨，太白之邀无趣矣。花有时而萎，南华之
蝶无趣矣。槐有时而枯，南柯之蚁无趣矣。此中有
泪，哭之者又谁也？墨耕琴庄者，趣士也。游趣园，
拈趣笔，吟趣事。与有趣之人，爱无趣之我，挥有趣
之金，刻无趣之文，是犹玉勾词容之刻余《西青散
记》。余将毁之，震亭藏之，而祝融氏厌其无趣，起
而焚之。人莫能嗤，鬼莫能笑，此中有泪，哭之者又
谁也？墨耕琴庄喟然叹日：“嗟乎，梦为生，梦为日，
未必无趣也；梦为生而忽净，梦为旦而忽丑，亦未达
无趣也。至于争无趣之蜗角，竞无趣之蝇头，梦不成
梦，戏不成戏，此中尚有泪乎，哭之者谁？且游华阳
第入洞天第一福地可也。乾隆丁亥重九后瓠冈史震林
书于淮阴珠湖之柳衣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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