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走之时，才有可走之路

01

刚才考研成绩出来了，橘子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作为她唯一的男闺蜜，一遇上什么事，她总找我出谋划策。

果然被我猜中了。橘子落榜了，而她的男朋友却过了，且分数高得离谱，复试的话，只要面试老师跟他没仇，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下，橘子犯愁了。她大学听从父母的安排读了会计，一点儿也不喜欢，苦兮兮地读了四年，原想着通过考研来个咸鱼翻身，追随自己的新闻事业而去，结果，不仅事业没追上，还可能面临跟男朋友分离的命运。

橘子说自己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有了无路可走的感觉。如若放弃“二战”，跟随男朋友去往他学校所在的城市工作，势必愧对自己多年的理想，而继续备考“二战”，接下来至少将有一年的时间和男朋友分居两地，退一步讲，即便去男朋友所在的城市备考，两人所处的环境也不同了，身份也变了，她生怕有一天彼此从“无话不谈”走向“无话可谈”。

听了橘子的话，我不禁哑然失笑。前面明明摆着一条路，她非要说无路可走。

我问橘子，想不想实现梦想？

橘子说，当然。

我接着问橘子，想不想和男朋友天天在一起？

橘子说，当然。

我说，那不就结了——和男朋友一起去那个城市，他读研，你考研啊。

和从前一样，橘子又一次醍醐灌顶了，千恩万谢着挂了电话，跟她男朋友鬼混去了。

是的，在橘子的人生里，我也只能扮演扮演军师，而已。我一面替自己叫苦，一面想，有多少年轻人像橘子一样，自以为走到了人生绝境，看不到前面的路呢？有多少人纠结于“无路可走”而痛苦不堪呢？

其实，说到底，除了生死，这世上根本没有无路可走这回事。大多人眼中的无路可走，不过是患了选择恐惧症，又或者说，是一种迷茫，人生走到了十字路口，不知该往哪里去。

如果真的无路可走，你不会纠结，不会迷茫，只会硬着头皮闯出一条路。无路可走并不可怕，恰恰相反，无路可走之时，才有可走之路。

02

我小的时候，寄住在外婆家，经常听外婆讲她小时候的甘苦。

外婆七八岁就没了娘，爹呢，又是一个酒鬼，平时稍不留神，就会遭受一顿打骂。那年月，农村的女孩子忌讳抛头露面，空守闺阁是一种不成文的传统。外婆说，她最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大门口做针线，做着做着，被爹发现了，他立时踢翻了面前的针线筐，并当场扇了她两耳光。

在家中，外婆排行老二，上头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弟一妹。她从小就要帮忙照看姐姐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外甥，说是外甥，其实也就比她小八岁。旧时农村，最大的特点是什么？穷啊，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姐姐已经嫁人，爹成天醉醺醺的在外面晃，小小年纪，外婆就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每天睁开眼睛，就要为一家人的吃喝伤透脑筋。

都吃过什么呢？最艰苦的日子里，野菜都是稀罕物，树皮和草根乃家常便饭。外婆说，有时连树皮和草根都吃不到，整个人饿得头昏脑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想到过死吗？死？哪有力气去死。

外婆嫁与外公后，同样有过一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以至走到逃荒要饭的地步。就是在一次逃荒要饭的途中，外婆生下了我妈妈。外婆说，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正和外公赶着路，猝然感觉腹中胀痛，不一会儿，就在附近麦垛旁仓促生产了。

这个场景，外婆说过许多次，每每提及，都会禁不住湿了眼眶。但外婆的神情是欣慰的，是愉悦的，她说，有多少次，觉得日子再也熬不下去了，但咬咬牙，又看到了明天的太阳。

转眼，外婆去世已经九年了，九年间，每每遇上过不去的坎儿，我总会想起她。印象中，她是一个瘦弱、矮小的老太太，和世间任何一个历尽贫苦的老太太一样，被岁月摧折了腰，拄着拐棍，一个人在乡间的小路上踽踽独行。但不知为何，一想起她矍铄的眼神，总能带给我无穷的力量。

03

我有一个表姐，刚结婚没几年，二十多岁时就死了丈夫。是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表姐夫当场被撞死的，连人带摩托飞出去好远，一时间，脑袋都开了花。当时，表姐已生育两个儿子，大的三四岁，小的刚学会走路，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一个人的日子毕竟太苦了，亲戚们都劝表姐早日改嫁，也有媒人前来提亲的，表姐都一一婉拒了。一来，表姐深爱着表姐夫，正是伤心难过之际，怎能说改嫁就改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毫无感情的男人面前强颜欢笑？二来，孩子实在太小了，表姐唯恐嫁过去，换一个爸爸，他们受委屈。

就这么着，日子一天天往下过，弹指间，表姐五十多岁了，两个儿子也相继成了家，去年夏天，大儿子又有了儿子，表姐做奶奶了。是的，表姐一直未嫁，寡居多年。近三十年里，表姐既当妈又当爹，风里来雨里去，靠摆摊卖衣服维持生计，不过五十多岁，看上去，眉眼间却有了老太太的沧桑。

过年走亲戚，唠起嗑来，表姐还会给我妈说她年轻时候的事儿。啥事儿呢，当然是关于她和表姐夫的。说是有一年新婚不久，他们去逛供销社（那时候只有供销社，没有超市，更没有商场），一走过去，就有人在背后说，你看人家小两口，那穿衣，那长相，一看就是城里人。

曾经的一对璧人，而今死的死了，老的老了，回忆有多甜，就有多凄凉。我无意赞颂表姐对爱情的坚贞，无论生在哪个时代，守寡都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我只想说，在表姐渐渐老去的背影里，有一种东西永远都不会老去，它一直在那里，永远都在。

有很多次，我都想问表姐，有没有过不下去的时候，而一旦站在她面前，我就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了。昨天，表姐和儿子一道去北京了，平日里，儿子儿媳要工作，她帮忙照看孩子。

临走的时候，表姐还不忘对我说，弟啊，赶紧找个女朋友，谁也不为，就为了你自己，为了生活。

这是过年期间，令我最感舒适的一次催婚。

看着表姐渐渐模糊的笑容，一瞬间，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磨难都被消弭了。

04

在我近三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有走投无路的感觉，还是在高考失利的那几年。

到底有多走投无路呢？即便现在，研究生毕业了，工作半年多了，依然会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三的教室里，坐在挤挤挨挨的位子上，听老师讲那些复杂的数学题目，身旁都是为高考积极备战的同学们。课往往听了没几句，我就惊醒过来，一身冷汗，仿若做了一场噩梦。一旦梦醒，我就不敢睡了，眼睁睁等待天亮，生怕再次掉进同一场梦，再也回不来了。

2003年，我第一次高考，分数只够读一个专科，我没去，决定复读。

2004年，我第二次高考，分数高出二本线二十多分，由于未服从调剂，一志愿未录上，同本科擦肩，我再次决定复读。

2005年，我第三次高考，心情大受影响，发挥失常，勉强去重庆读了一个专科，入校一个多月，实在读不下去，退学回家，继续复读。

2006年，我第四次高考，再次失利，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学考试。

2006年9月至2011年6月，经过近五年的学习，我通过了英语专业的全部课程（专科加本科），顺利拿到毕业证书。

2011年7月至2011年12月，我一个人在家复习考研，未参加任何形式的辅导班，2012年初，我陆续通过了研究生初试和面试，终于在六月底领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录取通知书。

我不想赘述其中的艰辛，那些难言的酸涩和痛楚，每讲一次，就如同硬生生揭开一道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

我不想说那些复读的日子里，在新生的窃笑和白眼中，整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不想说自学考试的那几年，每次去自习室温书，都会下意识遮住课本，生怕被统招生拆穿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说那些年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只要一回家，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没脸见人。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又落榜了，我骑着单车载着行李，匆匆赶去复读的路上，碰到了巷口的王叔，他说，你今年又没考上啊？我说，是的，他哈哈哈哈笑弯了腰。

我永远也忘不了有一年中秋节，我以前的老同桌，当时已经读大二了，千里迢迢赶来看我，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盒月饼，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我一瞬间哭成了傻逼。

后来，我之所以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不是因为我有多牛掰，我从来不是生活的勇者，只是无路可走，不得不走，不得不闯出一条路来。对于当年的我来说，不考上研究生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想死，仅此而已。

而正是这种无路可走的绝境，激发了我的潜能，重燃了我的斗志，才开辟出一条可走之路。

05

在我们长长的一生里，或多或少，每个人都会面临人生的低潮，每个人都有无路可走的时候，不要困惑，无需迷惘，径直走下去，你一定会有所收获。阴霾终会散去，阳光必将到来。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你每一次的无路可走，或许都是上天的一次馈赠，让你挖掘自己更多的可能性，从而丰富你的人生。就像亦舒在一篇文章中写的那样：为生活，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才不得不沉肘落膊，忍辱负重地背起工作担子，工多艺熟，日后自有长进。

是的，亲爱的朋友，不要为无路可走而痛苦，无路可走之时，才有可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