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茅草 赞
——献给尊敬的农民工
阮平

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生长着这样一种植物,一直不被人们所重视,甚至瞧不起,她是一种很平凡的草。只要你出去走一走,不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也无论是高寒地区,还是干旱地区,都能见到她,她顽强的生长着。这就是随处可见的芭茅草。

她能与牡丹相比吗?牡丹花雍容华贵,是花中之王。与生俱来的气质就已经碾压了不少的种类,各种颜色都特别的漂亮,她象征雍容华贵,富有。
她能与玫瑰相比吗?玫瑰花,红的如同火焰一般。一片片火红的玫瑰花,她象征着爱情,带有浪漫的色彩,炙热。
她能与梅花相比吗?……
不能!她没有艳丽的花,只有灰白色一样的绒花,随风轻轻的飘去,吹到哪里,就在那里深根,发芽。
不能!她没有资本可比,她是那样原始,与现代格格不入。但她发奋努力的抗争,顽强的生长着。茎举根根笔直的长茅,叶握支支刺天的利剑。
她不就像我们当代的农民工吗?极其普通的农民,为了生活,他们撒落在祖国各个角落。
一次我去大西北旅游,在一个路边小摊,吃当地小吃,旁边也有一群人在吃,但他们是坐在路边吃,吃得很香。听他们的口音是黔江的,我于是来了精神,凑了过去问:“朋友,你们是黔江的吧?”

我面前的这位农民,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衣服上有好多皱褶,全是水泥点子,手上布满了老茧。他看看我回答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们一起聊天,说‘么子’,‘赖糊’,‘打脱离’这些乡音土话,一听就听出来了。”我这样一说,就知道我是他们老乡,大伙就用亲热的目光投向我。其中一个满头都是泥灰的人笑着说:“出来说普通话,憋得累,老乡在一起,说乡音轻松,自然。”
我不惑地问:“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打工呢?”
黝黑的人回答我说:“哪里能挣钱,就往哪里跑。”
另一个说他是濯水的抢着说:“我们是出于无赖,家中有儿子上大学,女儿读高中,需要用钱,要不是这样,谁愿意跑这么远来这里,一年就是要过年的时候,回去一次,那里像你们哟,这么远来这里旅游。”说完脸上露出笑意。虽然他脸上露出的是笑容,但我总感觉是对当下的不满。

由于赶路,我与他们道了别。但他们刻在脸上的皱纹,写在脸上的苦笑,让我挥之不去。
一年冬天,约几个钓友出去钓鱼。我选定钓位坐下,神情专注的看着浮漂,半天不上鱼。突然一阵凌厉的寒风吹来,灰白的绒花飘了过来,我顺着灰白的绒花飘来的方向看过去。哇,好大一片芭茅草,在左右摇摆、点头。钓鱼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芭茅草身上。
她不伟岸,没有粗壮的茎秆,积攒了一身的能量,开出不被人称为花的花,人们将你一次一次割残,却把你一次一次的忘记。
她不就像我们当代的农民工吗?为了生活,她们背井离乡,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和本领,建设各个城市,给城市增添了美。
有上一次对农民工的接触,2016年开始,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关注黔江在外的农民工。我发现,从拉萨、乌鲁木齐,到北京、还是广东,凡我到过的地方,中国的各大城市都有黔江农民工的足迹。望着他们辛苦地工作,他们上楼抹墙、下地挖坑、扛水泥袋、扛钢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我上前去问他们:“你们觉得苦吗?累吗?”
一个马喇镇的农民工给我说:“说不苦不累那是假的,现在一家人都扎根在这里了,两个儿女要上学,再苦再累也得干。”
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问道:“那你们在家乡的父母怎么办?”
“再多挣点钱,把他们接过来。”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接着问:“准备就扎根在这座城市吗?”
他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我同时竖起大拇指给他一个点赞的动作,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给我会意地笑了笑,就又消失在工友群中……

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不仅是金钱,而是自己的一份责任,是家庭的重担,是中国的传统美德----百善孝为先。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此时,我突然觉得他们是如此的高大,那勤奋的光芒在他们的身边围绕,那高大的身影深深的烙在我心中。
同时我想到一个深层次的问题,有许多农民工出去打拼,不就留在当地的城市了吗?这又是一次民族大融合,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不就是这样不断地融合形成的吗?新中国成立就有三次民族大融合。一次是新中国成立后,部队干部就留在了当地,领导当地进行新中国的建设;第二次是文革时候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渗透到祖国的广大农村,把城市文化带到了乡村;第三次是农民工铺天盖地进入城市,接受了城市文化的洗礼。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三次民族大融合,各民族文化得以碰撞,使得我们这个民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更加融洽,亲如一家。
前年,我们几家人去张家界旅游,登上山顶,被奇峰异石所吸引,走不多远,走过一个玻璃栈道时,我看见悬岩峭壁上,长在岩缝中一大片的芭茅草,我不得不赞叹芭茅草:只有瘠薄的石山上,才有你生存的空间,在那生命的禁地,根腐蚀着坚硬的岩石,落叶残躯肥沃着石滩,只要一丝阳光的温暖,株株生命就冲天而起。


她不就像我们当代的农民工吗?为了生活,不惧怕任何艰难险阻,干着人们不愿意干的工种,还不被人们承认。
在往前走几步,在芭茅草摇曳的地方,我看见了用绳索把自己捆绑着,悬在半空中作业的一群农民工。我再也无心往前走,真正的风景就在这里,在半山腰的这些人。
我上去问两个指挥作业的人:“你们是哪里的,是专业的施工队吗?”
一个控制绳索的工人说:“我们这些都是黔江的,不是什么专业施工队。只是这些危险的作业没有人干,我们把它承揽过来了,而且,我们都在这里干这样的工种很多年了。”
由于老乡的关系,不免为他们担心的说:“这工种很危险,怎么不做其它的工种?”
另一个指挥作业的人告诉我:“正是很多人因为危险,不愿意干,我们才来干,因为工资高。”
“多少?”我随即便问。
“一个月有一万多块,做得好,有可能两万多块?”指挥作业的人很得意的回答。

看着他们笑得这样坦然,我不得不赞叹我们的农民工,真是太平凡,太容易满足了。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使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再苦再累,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他们不正像芭茅草一样,从来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却默默无闻干着自己的事情。哪怕给他们一点阳光,他们都灿烂无比。
记得有一年,我去火车站接一个朋友。正好是农民工外出打工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挤满了整个火车站,真不知道从哪里挤出这么多的人,他们提着五颜六色的蛇皮袋,还背着背包,面带窘色,忐忑不安地寻找火车票,打听火车什么时候到,等着列车的到来。不一会火车到站,这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多大功夫就挤进了火车,火车站大厅暂时恢复了平静。

可是我心里并不平静,他们虽然装进了列车里,可他们将像一群麻雀铺天盖地栖息在各个城市,各个施工现场。他们有时迷失在大陆上,有时围困在城脚下,有时匿息在暗道里,他们认真地工作,积极生活,他们在工作中创造价值,在追逐中绽放梦想,他们在改变中坚守本性,在适应中调整心态,尽管脚下的路还很艰难,但他们依然前行。用匆匆的步子打点一分一秒的时光,用苦干和沉默换取透支心力的千分之一。 他们一顿只吃买两个馒头,却把剩余的连同喜悦寄回老家。
农民兄弟,你们就像故乡的芭茅草,当你们远离故土的时候,只有芭茅草默默守在这里,没有呵护,不需赞美,无论天寒地冻酷暑烈日,自己刷刷的一通疯长。
再过几个月,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就要到了,他们将向南飞的大雁,飞回他们该去的地方,飞回他们的窝。人们将会看见像电视里看见的那样,骑着摩托,组成浩浩荡荡的摩托大军,赶在回家的路上,也有找够了钱,买着自己的小汽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一列列火车把他们送回来。

农民工兄弟,快回来吧,你们在外面也实在太累了,你们为了让国家更美丽,让生活更加美好,流了不少汗,
你们的背后有多少心酸与无奈,甚至是孤独,但是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当!你们相信只要努力付出一定会有回报,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你们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扇门,一扇窗!那扇门,那扇窗的后面一定有人在为你们守候,为你们照亮回家的路。
2018.11.15于黔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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