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极冷的天气顶着感冒半梦半醒读完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头昏昏沉沉的。
这本书读得很梦幻,有几分是感冒的缘故,有几分是书的缘故。像误入了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它那么美又那么丑,那么温柔又那么暴戾,那么悲凉又那么极乐。
它是属于三岛由纪夫的世界,也是属于“菊与刀”的世界。
书读完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多,熄了手机眨了眨眼睛,恍惚间金阁寺好像就在眼前,闪着火光,温暖而又冷冽。像极了这深冬的感冒,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缠绵周身使人绵软无力,去无定期令一切无法照常进行。
这本书,这个人,和感冒好配。
你我平凡一生,若不追求极恸与极乐,还是少看为妙。
02,
三岛由纪夫,日本小说家、戏剧家、电影演员、导演、记者。1925年1月14日出生在日本东京,1970年11月25日切腹自杀。一生著作甚丰,曾多次入围诺贝尔文学奖。
我读书很少做背调,所以也踩过一些坑,受过一些困扰(这是个坏习惯,得改)。
关于三岛由纪夫,我只隐约听过两件事,一是他特意到太宰治面前跟太宰治说“我不喜欢你的写作”,二是他切腹自杀。
我想当然地认为前者不过是文人相轻,后者大概是写作走火入魔一类的,左不过都和作家这个身份有关罢了。
读完《金阁寺》我才查的资料,原来这两件事都和政治有关,而三岛由纪夫还是主战一派,切腹自尽也是煽动军队揭竿而起失败后的行为,顿时无感。
这几年看事物比以前多了些主观情绪,对带有意识形态入侵意味的文字也多了些敏感。
这对于欣赏文学作品来说肯定是不妙的,但生于斯长于斯,总要有所爱有所不爱,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坚守有所唾弃。
如果我早知道三岛由纪夫的这些,应该会有意识屏蔽掉里面关于战争背景的部分,也不会点开网友评论,被一些“理中客”气得直咳。
03,
抛开意识形态的东西不谈,落地到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金阁寺》确实有其独特的魅力。
和“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太宰治相比,三岛由纪夫恐怖到极致,也美到极致。
有人形容三岛由纪夫的文字,“美都是骨头做的”,“一刀下去,皮开肉绽,骨肉分明”,“像冰雹,打在人身上生疼,让人感到战栗残忍”。
印象很深刻的一段,是内翻足残疾人柏木为了引起路过女子的注意,跨过两尺高的围墙跳到马路上,没跳好,摔倒了。
他黑色制服的后背在我眼前剧烈起伏。趴着的姿态看起来完全不像人类,某个瞬间特别像一个毫无意义的黑色污点,或者是雨后路上的一汪脏脏的积水。
以这样狠的文字去描述一个身体和心理有残疾的人,否定他存在的意义,揭开他内心的隐秘,实在让人心惊。
而他文字的美总是覆盖在丑陋之上,冲突感、矛盾感无处不在,无时不刻不在撕裂着人的神经。
平和状态下的我大概无论如何是读不下去这样的文字的,须得内心压抑痛苦,或者被无聊生活所累想要追求极致的体验,或者孤芳自赏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或者被世界抛弃想要失声呐喊。
很奇妙,感冒的状态就刚刚好。
头疼,浑身无力,但又不至于卧床不起。被健康的世界所抛弃,又不被疾病的世界所重视。想呐喊没有力气,想躺平又没有福气。做不得正常人,又算不得什么病人。
真是和《金阁寺》里结巴的“我”、内翻足的柏木同病相怜啊。
《金阁寺》的最后,“我”放火烧了那美到极致的金阁寺,大概跟感冒了揣着药去吃辣火锅差不多。
04,
《金阁寺》里有一句话出现了多次:“不被理解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这样看来,它本身也不是一本来求万人赞扬的书,不被理解是常态。这种病态美学,也确实不是谁都可以欣赏得来的。
它就像一场感冒,之于我们普通人的意义大概就是提醒我们珍惜做个正常人的机会。
惊涛骇浪终非日常,平和宁静是我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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