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偶遇

晚风将要穿越人海，吹到你的裙边。维多利亚港的故事，被你瞧见的模样，像我初来乍到时绕不清的路线，忽而上忽而下，就是遇不见出口。

这一夜昏昏沉沉，天幕里面见不着月色。外面灯火通明，行人匆匆。从车站出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九龙，是带给人惊喜的香港九龙。欣慰的眼神，透露着路途的枯燥，也宣示着对旅程的期待。我坐在酒店的沙发垫上，没有酒，无风。飞机场也格外安静，见不着一架起飞的飞机。朋友已经熟睡，世界里只剩下路灯昏黄，还有我的叹息。

从九龙转到中环，来来往往，只能看见人。拥挤的楼房，潮湿的阳台，紧密而贴合，容不下我的心，像个无名浪子初出山林，误入了繁华。车辆格外惹人注目，有轨电车停在路上，双层巴士还在飞奔，不知道为什么巴士车停在陡坡上还焦急地想要往下疾驰，这里的一切都是快速度的。

好不容易离开地铁站，就见着对面的高楼大厦，一幢又一幢。钢化玻璃上映着阳光，闪动着流光。出行之前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明日的一场演出，去见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所以，三个今日就没有了目的地的闲人，实在是闲得无聊，一条路一条路的走，从兰桂坊去到山顶，从大道沿至小巷。所谓购物天堂，也只是有钱人消遣的一项娱乐。商场里的奢侈品，有些见过，有些认识，大都是我所不熟悉的。艳羡之余，也留有微微唏嘘，果真是天堂，一点不假。

沿路最吸引我的依旧是酒，各类的酒吧雅座小店，装璜得体，有美式意式各种风情。等我到了Hollywood road 见到Tropical sunset ，我才感叹，这形形色色的人，果真是融于此地，显得一点也不奇怪。光怪陆离的生活，像一颗洋葱，一边流泪一边闯入，直至最后，才幡然醒悟，生活就是当下，每个人都是洋葱。一杯加了琴酒的Royal tea里面，也只能喝出柠檬口味，掺杂了许多莫名的情绪，好像柠檬茶变贵了。最后剩下的还是一杯纯正Reg latte，这才是本真，醇厚而香浓。三杯不一样的饮品，带着我拙劣的英语，轻轻放置在圆桌上。小弟和我说着什么，关于未来的期许，关于当下的困惑，他要去做的事，而我也不得不去应付的考试，都是生活里一点一滴的碎片。这条路上外国人居多，五颜六色的发，来源不一的口音。可能对面的外国人讲着白话，隔壁桌的中国人说着英语电话，轻轻巧巧将今天的故事翻开，里面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们都是误入的人，撕开一小块漏风的玻璃，才能触摸到里面的花纹。

美食永远都不会缺席，它是一场宴会的核心。翠华是朋友推荐的，隐藏在高楼里的店铺，盛着蚝油菜心放在我的桌上，仅这一道菜，就已经让人欣喜，更何况是其余的什么滑虾和炒河肠了。早茶仿佛是香港生活的必需品，品类繁多，内容精巧，吃得不多，但是应有尽有。菠萝包里面的叉烧，凤爪上的卤汁，肠粉的酱汁和虾饺里面的虾仁，都是菜品里面最精华的地方。也许是这样的恰到好处，也许是今天没有迷路，才让我们赶上了今天第一桌的早茶。

四号晚上的演出，是我期许多年，终于得以实现的夙愿。有一个外国男孩，用他的声音打动了我，鼓舞着我，伴随着我从高中到大学。陪伴和喜欢，是尊重也是成长。他褪去了最初的羞涩，歌声在舞台上也更加有感染力，他还是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的你，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我和另外两个朋友，拥有这两日的情分，也更是在于对他的喜欢，爱屋及乌。

维多利亚港的风很温柔，对岸的金融街可能还是在忙碌着。站在车站的天台上，天空都变得更小了，我见不到云层下的光，只有一艘渡轮还在缓慢行驶。最喜欢的是居民楼外面的彩灯，舞动的小人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东莞的日子。那时候，沿路回家的街边，总是有一排排的灯光，带着妙曼的身姿，变幻颜色。这样以后的很久，我都没有见过这种灯光。今日恰好能得一见，也算圆了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言不尽，但总有完结。时间变幻莫测，时间川流不息。你我皆是旅人，今天相见，明日就要离别。哪怕多一点，少一次，都成了永远。这条路的出口，我终究走成了入口。

2018.12.08

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