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你他妈睡死啦!快起来和我一起打饭去。”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江小飞的耳边响起,并伴着一巴掌拍在江小飞露在被子外的脑袋上。
江小飞一激灵,一下坐了起来,见床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犯人,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环顾回周,见其他床铺上的犯人都骂骂咧咧的在穿衣服,他忙掀开被子,跳了下来。
高瘦犯人指了指马桶催促道:“你快拎上马桶,跟我走。看仔细喽,明天可是你一人倒马桶跟打饭了。”
江小飞扫了一眼高瘦犯人,走到门边拎起马桶,一阵浓浓的骚臭味直冲鼻子,江小飞差点扔了马桶。
“干什么?吵吵你妈什么?”
一声冷啍从身后传来。江小飞和高瘦犯人一扭头,见苏向阳一边扣着棉衣纽扣,一边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苏头,这小子偷奸耍滑…”
高瘦犯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向阳挥手打断:
“怎么?高延军,你能耐了啊,欺负起新犯人了?我告诉你强奸犯,明天还是你打饭,江小飞倒马桶。”
高延军愣愣地看了看苏头,不愤道:“凭啥呀?”
苏向阳作势一扬拳头,吓得高延军转身就跑,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我不服。”
苏向阳不屑地撇撇嘴,对江小飞说道:
“江小飞,这马桶早晚倒两次,要刷干净喽,不能有尿骚味。还有,你小子给我记住喽,到了这里,是龙得给我卧着,是虎得给我趴着。这里不是你耍横的地方,不然,我不收拾你,干部也会收拾你的。记住了吗?…唔,厕所在大门的左边,去吧。”
江小飞点点头,双手拎着装有大半桶尿的马桶,走向厕所。
走廊里静悄悄的,依然是昏暗阴冷。
江小飞在集训队的时候就听犯人说了,这二中队是烧窑中队,三班倒,整个监狱就数二中队最苦最累,而且还有危险。至于是什么危险,江小飞现在就不知道了。
江小飞倒掉小便,又仔细把马桶冲了冲刷了刷,才拎起马桶走出厕所。
刚走到大铁门前,忽然一阵钥匙响,只见中队长和王队长冲出办公室,王队长“咣当”开锁打开铁门,一眼看到呆站着的江小飞,喝问道:“干啥呢?快回监房去。”
江小飞猛地醒过愣来,急忙拎着马桶跑回监房。
就听身后中队长喊道:“杨建,杨建快起来上山。”
杨建是二组的组长,二中队除了内勤组组长,其他几个组长都是烧窑的。
这时候王队长快步走到一组监房门口,对站在门口的苏向阳说道:
“今晚一组和二组就不上山了,你和杨建一起和我们上去。”
苏向阳忙问道:“王队长,出窑情了?”
王队长不耐烦地一挥手:“别问了,到山上就明白了。”又转头对监房里说,“其他人吃过饭就睡觉吧。”
犯人们静静地等纷乱的脚步声远去,“咣当”一声锁上门,监房里才“哄”一片窃喜声:
“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妈的,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别瞎咧咧了,睡回笼觉喽!”…
有的人饭也不吃了,脱巴脱巴一下又钻进被窝。
夜饭是馒头和冬瓜烧肉,说是烧肉,桶里只见冬瓜和几片肥肉片的汤水,原来是有些烧肉的,可经过大食堂犯人一关,再到中队经过后勤几个犯人一关,到了监房,能见到肉才是见了鬼了。江小飞在集训队就领教过这个情况。
江小飞也饿了大半天了,见几个犯人拿着馒头端着汤各自走回床铺,这才走到饭桶前,弯腰抓起两个馒头,看都没看那冬瓜汤。
半年的看守所生活,再加上集训队三个月,现在江小飞闻到冬瓜汤那味就要吐,他曾发过誓,这一辈子就是饿死,也不想看见冬瓜做的一切食物。
“喂,小子。”坐在对面下铺的高延军啃了几句馒头,望着江小飞说道:“明天还是你下去打饭,我倒马桶。”
江小飞抬头瞭了一眼高延军,嘴角撇了撇,没吱声,继续啃着手里的馒头。
“我操你妈的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欠揍是吧。”
高延军忽地站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指着江小飞骂道。
江小飞脸一下变得铁青起来,他慢慢站起的身,手里的馒头已被他捏成两个硬面团,他眼里寒光逼人,似乎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冰冷。
这些年来,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除了已故的父亲,母亲是他最大的逆磷,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的母亲有丝毫不敬,谁也不行。
高延军忽觉浑身一哆嗦,忙指着江小飞“你、你要干什么?”
突见江小飞猛地把手里的面团,狠狠砸在高延军的面门上,左脚迈出一步,右脚已毫无征兆地踹在高延军胸口。
高延军“啊呀”惨叫一声,“哐”地撞在床上,又一下扑在地上。
床铺上睡下的和没有睡下的,被这一声惨叫吓到了,都先后一下窜到地上,等看清了情况,个个骂骂咧咧上来围住江小飞,要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犯人。
这时,忽听监区大门“咣当”打开,一阵急步声,一会就到了一组的门口,监房门一下打开,一个高大英俊、一杠两星的年轻狱警站在门口。
他冲着毕直站在两边的犯人严厉地喝问道:“怎么回事?谁他妈大喊大叫的?”
他叫严新成,是二中队二组的分队长,今天因为窑上了出了事情,中队就留他一人值班,其他的干部都上山了,中队干部谁不是提心吊胆的,这时候监区再有点什么事,他这个小小的分队长是担当不起的。所以他才显得火气大了一些。
完了,这回铁定得挨揍了。
江小飞现在一阵的后悔。这在监房里打架斗殴,哪个干部都不会轻饶的,再严重的,就要送监狱严管队了。
江小飞亲眼见过一个社会上混的很不错的犯人,在集训队充老大,被送进了严管队,一个星期不到,就被整得皮包骨头,伤痕累累地被担架抬进监狱医院,哪叫一个惨啊!
“报告管教,是我喊的。”这时,却见高延军意外地努力挺了挺身子,跨出一步大声道。
“你喊的?”
严队长几步跨到高延军面前,不由分说,一扬手巴掌就甩在高延军的脸上,很响的一记耳光,打得高延军身子趔趄了一下,又马上挺胸站好。
严队长双手摩擦了一下,这他妈的不仅这犯人的脸疼,他的右手也火燎似地疼。
他暗暗骂了一声晦气,放缓口气问道:“为什么大喊大叫的,不知道别人在睡觉吗?”
高延军带有几根手指印的脸上抽动几下,又挺了挺身体,大声说道:
”报告管教,刚才我在睡觉做梦,从上铺摔了下来,才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严队长狠狠地盯了高延军一会,才环顾四周问道:“是这样吗?”
“是。”两边犯人看到高延军那惨样,都强忍住笑,实在憋的难受,但还是齐声答道。
严队长“唔”了一声,眼光定格在江小飞脸上,问道:“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江小飞也挺了挺身子,大声报告道:“报告管教,我叫江小飞,是今天新来的。”
严队长点点头,然后慢慢踱到窗口,伸头向不远的山上望了望,便转身一语不发地走出监房,关上铁门锁上,踱回办公室。
众人这才上铺的上铺,放水的放水,相同的,都是用狠很的眼光盯了江小飞一眼。
可以理解众犯人的心情,在这里有干部训着,还有牢头管着,再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玩意,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时候陈大志慢慢走到江小飞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小飞,才微笑着说道:
“可以啊小子,身手还不错吗。刚来一天就立威来啦?”说着,走到马桶前,边“哗哗”放水边说道:
“我可警告你小子,在这里你得悠着点,可不是你小子争强斗狠的地方,就象苏头说的,你是龙得卧着,是虎你得趴着,而且要老老实实的卧着趴着,明白吗?不要说你,就是比你狠上几倍的犯人我也见过,还不是被收拾得跟孙子似的。”
这话江小飞肯定信,千真万确,大牢里不缺拚命三郎的货色,可到头来,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跟个乖宝宝似的。
陈大志提上裤子,又走到江小飞面前,说道:“小子,听不听劝在你。我他妈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然后剜了江小飞一眼,慢慢走到窗户前,伸头向外看了看,低咕了一句,便钻进被子里。
江小飞没理会对面怨毒的盯着自己的高延军,转身爬上床,脱掉棉衣扒下棉裤,睡了下来。
很快,监房安静下来。
疲累的江小飞,一阵胡思乱想后,便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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