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是个化学单位,也是我高中老师的绰号。学生时代,但凡有些特色的老师,学生们总会赠与一个极具特色的“绰号”。枯燥而疲乏的学习之余,背后偷偷议论老师,是学生们必不可少的一项放松运动,若是能用绰号代替某老师,无形中学生们又形成了一个同盟,仿佛艰苦岁月中形成的“战友情谊”,甚是难得。
即使今天,“摩尔”这个词,也是众多高一学生,一迈进高中校门,就撞得头破血流的“铜墙铁壁”。十几年前,我也是被 “摩尔”,以及与它如影随形的“阿伏伽德罗常数”,“物质的量”,弄得晕头转向。化学学得实在不怎么样。化学老师兼班主任,姓曾,至于绰号是怎么来的?可能是某夜某一宿舍人,精神亢奋,突发奇想所得;可能是课后某一堆谈天说地,突发灵感所得;可能是某天老师讲课一下瓢了嘴,大家嬉笑一场所得……总之,绰号往往找不到来源,但是常常会很快传播开,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叫他“摩尔”。
从脑海中搜寻“摩尔”的形象,立马浮现的,竟是当年第一印象,一个词,国宝“熊猫”。身材中等,圆胖圆胖的,憨态可掬。不修边幅,穿着甚不讲究,胡子貌似总是剃不干净。说话上课,带着浓浓的南乡口音,慢条斯理,音调平缓,看不出喜怒哀乐。
虽说,化学学得不怎么样,但是“摩尔”的化学课,总是让我很期待的。每每讲到关键时候,他会伸出一根食指,“1摩尔”,“1”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很是神奇,带有重重的强调,又带有倔强的南乡口音。更令人期待的,就是化学演示实验,确切点,应该是偶尔失败的化学演示实验。若没有获得预期实验现象,大家均有闲坐看热闹的喜悦。这种兴奋,与晚自习突然停电的欢呼雀跃不相上下,只不过暗暗藏在心里。可是从来看不到“摩尔”慌乱,依然是不紧不慢,举起一根试管,或者一个烧杯,微微地翘起“兰花指”,慢悠悠地分析出错的原因。以致于,我全然忘记了高中化学学习了哪些,只记得实验出错的画面。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老师们上课,一直是不用普通话的,即使是语文老师,除了朗读课文时,会勉强用一下,其余均是方言。高三的一天,“摩尔”说起,教育局有要求,以后上课都要规范语言,用普通话,大家听听也没当回事,毕竟,高三老师都是一群中年以上的老教师,这要求的确过于苛刻了。可是令人意外的,细心的女生们发现,“摩尔”的方言讲课中,慢慢地夹杂着一些普通话,因为字数不多,变化并不巨大,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发音最标准的,便是“水”这个字。估计“摩尔”自己也感觉到了,每次讲到“水”,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使用规范语言的小得意。就这样“摩尔”的进步与日俱增,快到毕业时,他已经能用流畅的“塑料普通话”,信心满满地上课了。
“摩尔”,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我们是理科班,男女比例接近3:1,严重失调,男生们满教室抑制不住的精力和躁动,三天两头往外溢出来。有人打篮球胳膊撞骨折,有人玩跳跃砸破了头顶的日光灯,还有熊孩子将实验室的钠块,用刀切下来,随手扔进门口的水沟里,“砰”的一声巨响,好似一声爆炸。一教室的人蜂拥而出看热闹,“摩尔”脸上难得见到一丝严肃后,依旧是和颜悦色。如今回忆起来,似乎更能理解心宽和体胖的因果关系。只是,对比下来,我在学生偶尔闯祸时,抑制不住地惊慌失措,真是太小儿科。
“摩尔”还特别“闲扯”。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除了课本,报纸,杂志,住校生们信息来源最多的,便是“摩尔”。越是临近高考,他闲扯的时间越多,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有权威科学家研究表明,一个人就算整晚通宵不睡觉,第二天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考试,其实身体丝毫不受影响,所以你们就算高考前失眠了,完全不影响考试。是不是权威科学家的结论不得而知了,只是这些信息,让我忘却了一大早起床,有室友在寝室昏倒的恐慌,就这么顺顺当当地,高考,毕业。
毕业后,学化学专业的同学特别多,每每聊起,都是感叹,必定是受“摩尔”的影响。是啊,怎能不受影响?这些日子,迷茫,真实,直白,有了“摩尔”的守护,少了一丝高考重压的艰苦沉重,多了一份为理想拼搏的欣然开朗,变得更坚定,更理智,更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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