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香菱屈受贪夫棒
王道士胡诌妒妇方
上回交代了贾迎春嫁给孙绍祖,薛蟠娶进夏金桂两件事。七十九回下半部与八十回前半部分算把夏金桂嫁进薛家后所作所为给大家进行了进一步介绍。本回下半部便是介绍迎春婚姻状况。
话说,宝玉已过百日,出门行走,见过夏金桂与众姊妹并无二异,因此心下纳闷。宝玉还去了迎春处,得知姑娘婚后并不幸福,于是求家人接迎春回贾府舒散几日。加之迎春奶娘也来家请安,数落孙绍祖甚属不端。王夫人看次日为黄历好日,决定派人去接迎春。
宝玉正好憋闷无聊,忽听贾母命他去天齐庙还愿,欣喜万分,喜的一夜未眠。宝玉翌日便兴冲冲来此焚烧纸马钱粮,事后退到净室安歇。众嬷嬷恐其睡去,便请当家的王道士陪他说笑。那道士浑号“王一贴”,是有名的江湖铁嘴,专以丸散膏丹牟利。既领命前来,便巧舌如簧吹嘘他的膏药如何包治百病。
宝玉听得有趣,遂求治女人妒病的药方。王道士又胡诌一番,建议用润肺开胃不伤人的秋梨水治疗,且给了宝玉具体药方。惹得宝玉与茗烟大笑不止。这王道士倒也说了实话,说自己那药膏也是假的,果然有真药,自己才不会来这里混。吉时已到,请宝玉出去焚化钱粮散福。功课完毕,方进城回家。
迎春来家已半日多,孙家的婆娘等人已待过晚饭,打发回家去了。迎春哭泣着向王夫人诉委曲,说孙绍祖好色好赌酗酒,将家中所有媳妇丫头淫遍。自己略劝,便骂她醋汁老婆拧出来的。
从迎春口中,我们还得知了她嫁给孙绍祖的真相。原来,贾赦曾收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一直不还,孙绍祖要了两三次而不得,贾赦不得不用迎春嫁给他抵债。这也难怪孙绍祖对迎春不屑,他还称迎春爷爷辈在时,是希图上了他孙家的富贵,他本与贾赦是一辈,如今接受小一辈的迎春强压他头,实在有点窝囊之类的意思。
迎春称实不该作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一行说,一行哭的呜呜咽咽,连王夫人并众姊妹无不落泪。
王夫人只得言语解劝说,一切皆命。迎春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儿没了娘,幸而过婶子这边过了几年心净日子,如今偏又是这么个结果!”王夫人一面解劝,一面随她心意安排到原来居住的紫菱洲。并命姊妹们陪伴着劝解安慰,又盼咐宝玉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走漏风声。
迎春是夕仍在旧馆安歇。众姊妹丫鬟二三等更加亲热异常。一连住了三日,才往邢夫人那边去。先辞过贾母及王夫人,然后与众姊妹分别,更皆悲伤不舍。还是王夫人薛姨妈等安慰劝释,方止住了过那边去。又在邢夫人处住了两日,就有孙绍祖的人来接去。迎春虽不愿去,无奈惧孙绍祖之恶,只得勉强忍情作辞了。邢夫人本不在意,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面情塞责而已。
再提宝玉调侃的女妒病,是值得我们思考与探讨的话题。贾府里的生存状态即是最好的实例说明。
这时的社会,正处于同姓者不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违者大忌时期。贾府里的一夫一妻多妾制体现了当时社会的婚姻制度,还有对嫡妻“无后为大”生育残缺的指责。当时还没有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方之说的科学论证。只能说,女性在生儿育女问题上承受着沉重的精神压力。
在这样的婚姻制度下,考验的是男人平衡妻妾之间的能力与女人之间的包容心。试想一下,身在其中的男男女女,最难处理的便是那感情。男子失去公平心的感情里都夹杂着数多原因。那女子间的嫉妒心便也自然存在了。
难道男的就无嫉妒心吗,那龙阳之好的闹学堂里,还有薛蟠冯渊争夺香菱之事无一不是在证明,人类只要有情感分享的对象存在,就会生有嫉妒之心。
数学里的三点可以成面,证明着最稳固的关系。可是婚姻里只要多一个人存在,感情的天平必然有侧重,由此生发的利益争夺无法避免。
贾府里从宁国府的尤氏、秦可卿,到荣国府的邢夫人,都是“无后为大”的典型。宁国府里贾敬留得一男一女,男的贾珍生了儿子贾蓉。荣国府贾母诞下两儿,老大贾赦生的贾琏与贾琮都是没有指名的原配或妾生子。贾政这边却是风生水起,王夫人与赵姨娘不负众望,皆为他诞下三男二女。元春尊贵为皇妃,宝玉稀贵因含玉落草。长子寡妻诞下贾兰,令家族血脉延续后继有人。
贾府的纳妾制度,即显示着中国上千年的婚姻制度,女妾只负责为男子繁衍后代,毫⽆社会地位可⾔。我们来观察赵姨娘与王夫人,还有庶出与嫡出的贾环与宝玉便可知道,形成赵姨娘、贾环性格的原因不仅与本性有关,还与杵逆妻妾制度有关。探春、贾环在王夫人教母与母亲赵姨娘之间的心理挣扎与反抗,众人皆知。
再看那王熙凤、夏金桂身边的妾身们,平儿与香菱,秋桐与宝蟾,哪个受过嫡妻的待见!服侍宝玉的丫鬟们,她们在明争暗斗里各显其能,这竞争力难道不是源于争取一妾之身的华丽转身,华丽转好,有尤氏、邢夫人、赵姨娘的样子参考;华丽没转好,则有尤二姐与香菱的样子放着。晴雯牺牲就是丫鬟仆人内卷的例子。
同样,成就宝钗与宝玉联姻的背后势力也是对“四大家族”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最好诠释。曹公所表现的人物是深入到制度之下的人性还原,我们对此便有了对作品更深刻的认识。
最后,让我们来简要追溯一下中国历来婚姻制度。它源于社会发展需要,在排除直系亲属的同辈婚配基础上,产生于认同⾎缘关系、⽒族形成、父母概念的产物。
一夫一妻多妾制,源于先秦的媵妾制度,到秦汉时期,媵与妾逐渐不区分,唐宋时代,媵开始消失,迎来真正的一夫一妻多妾制。
形成这种婚姻形式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的转变,男子地位的加强导致女性地位下降,甚至逐渐沦为附庸。
一夫一妻多妾制还与古代嫡长子拥有优先继承权有关。嫡妻所育子嗣可优先继承爵位。这样能有效解决统治阶层内部,兄弟之间为财产爵位继承的顺位问题。
中国真正实⾏⼀夫⼀妻制度,是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中规定的。新中国成立后,婚姻制度严格执行一夫一妻制,重婚则属于犯罪。而婚姻制度的改变,既是人类为抑制人口数量与优化人种质量的考虑。也是对人性纵欲的约束。男⼥平等的社会里倡导⼥性⼈格独立,一夫一妻制也是以发展和谐社会与提升个人幸福指数为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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