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一把抱过了九阿哥,搂在怀里,九阿哥面色越来越黑,眼睛紧紧闭着,乌紫的嘴唇上已经出现了泛白的兆头。嘉贵妃眼泪珠子已经是连成串掉下来,尖声不断喊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原本站在一旁已经慌了神的沅芷听见这话好像捡回了魂,立马抓着裙角跑去外头,急匆匆去往太医院。
愉妃看着嘉贵妃怀里的九阿哥:“怎会如此?桂花糕不是已经咳出来了吗?”
“愉妃!如果本宫的九阿哥有什么不测,本宫要你的储秀宫陪葬!”嘉贵妃撕心裂肺喊着,一边拿着涂着丹蔻的手指,指着愉妃,一边不住看着怀里的九阿哥:“永瑜!永瑜!我的孩子!”
“嘉贵妃,孩子有什么问题还需要等太医来了才可以下定论。先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先救一救。”愉妃站在一旁,将靠在她腰上的永琪紧紧搂在怀里。永琪缩着身子,只露出半张脸,胆怯望着被嘉贵妃抱在怀里的九阿哥,小手抓着愉妃的衣角,耷着嘴。
愉妃感到靠在身上的永琪的不安,伸出抚着他的后脑,笔直站在嘉贵妃前面:“贵妃娘娘,您先把孩子放下。他本就已经呼吸不畅,这么紧紧搂着会愈加难受。”嘉贵妃别过脸,不愿意去看愉妃,唤过沅芷将九阿哥放在松软的地毯上。小小的孩子微弱的呼吸着,胸脯随着每一个动作上下起伏,厚重的喉音从微微张开的嘴里传出来,每一次吸气都会颤一下小身子。
闻安上前一步,看了一眼躺平了的九阿哥:“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样子看着倒不像是被噎着。嘉贵妃,来前的时候,九阿哥可是吃过什么没有?”
嘉贵妃哽咽着嗓子:“九阿哥今日醒来咳了几声,喂了早膳也不爱吃,就喝了几口米汤。不过那米汤是本宫碗里的,本宫喝了到现在也无事,应当不是米汤的缘故。”
闻安仔细听着,思忖了一下开口:“就怕耽误,总看着像吃错了东西。语阑,去泡上一碗浓浓的盐水过来,先让九阿哥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语阑领了话,急急忙忙跑出了殿,便一下撞上了领着手下游行的侍卫,语阑抬头,便直直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
“平泰…”语阑愣住,竟未顾得上刚才闻安吩咐的事儿,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位男子。
“语阑,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平泰扶着还未站稳的语阑,伸出手将她手上一朵有些被撞歪了的花扶了扶正。
“是出事儿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主子让我先去后厨泡上一碗盐水过来,这会子正在殿上等着呢!”语阑说完,回过神提起裙角:“我得先要过去。”侧身避开平泰,往着后厨跑去。平泰望着语阑的背影,用力捏了捏刀把,领着人守到了愉妃园子里。
浓盐水端来了,嘉贵妃忙就一把夺过,自己灌了一口之后才往着九阿哥的口中灌去。孩子太小,这么一场变故下来,早已经是昏死过去。牙关紧紧咬着,怎么也喝不下去一口。闻安伸出一根手指,塞进九阿哥的嘴缝里,再将那碗盐水端过来,顺着手指灌下去。
才小半碗,九阿哥咳嗽了一声,将口中的盐水吐了出来。
“怎么办!”嘉贵妃摸着九阿哥的小脸,扑簌簌的泪水打湿了小衣服上的一小片。众人六神无主,正这时候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句:“这是怎么了!”
皇后进来,见到坐在地上的嘉贵妃已经旁边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几位妃嫔们,走上前一句,见到了躺在软毯上的九阿哥。
“九阿哥这是怎么了!”皇后蹲下看着面色黑紫的孩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尖下:“还有气,太医去请了吗。”
“请了。”愉妃回话,她一出声就听见哭的已经哑了嗓子的嘉贵妃说话拦住她:“臣妾的九阿哥才吃了五阿哥手上的一块桂花糕就成了这样了。皇后娘娘,您瞧瞧,这可怎么办啊!”嘉贵妃说着,轻轻托起了五阿哥的脑袋,一口口浓浓的痰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全都染到了小衫子上。
皇后仔细看了他的脸,沉声道:“先等着太医来,你也别去动他。”她站起,让闻安将手指从九阿哥的口中拿出来:“待会儿万一是有什么事儿,你这手指还是想不想留着了。嘉贵妃,收拾一下,太医来了见宫里的贵妃如此失仪,不成体统。”嘉贵妃听闻此话,默默拿着帕子在脸上撩了几下,一直垂着头看九阿哥。
不一会儿沅芷领了太医进来,急喘着才刚刚放下药箱,便紧着赶紧跪坐在了九阿哥边上。何太医拿出一根银针,勾了一点九阿哥的唾沫,又伸出食指轻轻搭在他的右臂内。闭着眼静心听了一会,拿出刚才那根沾着唾沫的银针对着光一瞧,银针的前半段已经全部都变黑了。何太医俯下身子在九阿哥的心口上捅了一会儿,立马问刚好跪坐在一旁的闻安:“刚才可是灌了什么东西了吗?”
“灌了浓盐水。”闻安答着,将一旁放着还剩半碗的端给他:“太医请看。”
何太医点头:“还请劳烦庆贵人将九阿哥衣衫最上头的两粒扣子解开。”闻安照办,何太医用手指捏开九阿哥的嘴,硬是将那剩下的半碗灌了下去。然后伸出食指,在九阿哥的喉咙口轻掏了几下,九阿哥剧烈咳嗽了起来,吐出了浓浓的浆白色的水,里头夹杂着几丝猩红的血丝,叫人看了都胆寒。
何太医伸手:“再来一点。”听雪忙将一旁早已备下凉着的递给太医。这么来回几次,九阿哥已经只能吐一些清水出来之后,何太医将他重新放了回去,站起身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算是暂时救过来了。臣立即写个方子,请嘉贵妃派人去将药从太医院拿来。”嘉贵妃忙点头,示意身旁的沅芷。
“敢问何太医,九阿哥这是怎么了?”安静了许久的愉妃开口,看已经是大松了一口气的何太医。
“九阿哥这是中毒了。依臣看来,应当是砒霜之毒。”
“砒霜!”嘉贵妃听闻此,失声喊了出来:“好好地,怎么会中了砒霜?”
“九阿哥昏迷且面色发乌发暗,臣刚才把脉,排除奇毒的可能,应当就是砒霜。许是砒霜的剂量不够,并未立即伤及五脏六腑。不过九阿哥年幼,即使是些微入口,也会对身子造成很重的影响。还请嘉贵妃允许臣再为九阿哥煎好第一剂药之后,再回来为九阿哥细细诊脉。”
嘉贵妃听完这一席话,整个人如同被抽了气一般,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多谢何太医。那请尽快写好方子,回来仔细瞧瞧九阿哥。景春,你也随着何太医一同过去,仔细盯着点药,别在中途出什么岔子。”皇后瞧了一眼嘉贵妃,微叹了一口气之后吩咐道。
“是。”景春行礼之后,便随着何太医与沅芷一同出去了。
皇后皱着眉头,将依旧躺在地上的九阿哥抱起来,交给跟来的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几个字之间,已是听出了皇后语中隐隐喊着的怒气:“这好好的来参加五阿哥的生辰礼,倒是一来就看见了已经如此的九阿哥!愉妃,你先来说,在你宫里的事,自己捋捋清楚。”
皇后语重,愉妃肃了心思走上前,先对了皇后见礼:“皇后娘娘,一开始的时候是永琪正在吃着手中的桂花糕,九阿哥年纪小,见着哥哥吃便也想着要,永琪就分给了九阿哥一块。没想到才吃进去一会儿,九阿哥就好似被噎住了一般,脸色乌青,臣妾就立即将九阿哥回抱,拍出了吃进去的那一小块糕。本想着这样便好,却见九阿哥变成了这样。”愉妃说完,将五阿哥朝着自己的身旁拉了一下。五阿哥眼中早已经蓄着一包泪,听到这里便直接哭了出来。
皇后探出一点身子,轻轻问着五阿哥:“永琪,是这样吗?”
五阿哥点点头:“回,回皇额娘,儿臣只是看九弟看着也想吃,就给了他一块。”
“那永琪吃过那块糕吗?”
“还,还没有。儿臣那时候先给了弟弟吃。桂花糕很香甜,儿臣很喜欢吃,本以为九弟也是可以吃的…”说到这里,满腹的委屈与害怕已经是化作了眼泪,肆意从五阿哥的小脸上淌下来。
“牵夏,把五阿哥喂给九阿哥的那块桂花糕拿来。”
牵夏点头,走到五阿哥身边,愉妃将那被掰去了一小块的桂花糕放在碟子上交给牵夏。牵夏屈了屈膝,结果了那个白瓷碟子。
“放在边上,待会何太医回来了,请他验一验。”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何太医已经同景春、沅芷一同回来,皇后吩咐着让他看看那块糕点,何太医取出银针,刺进了桂花糕里。银针的前半段变黑了,何太医回禀皇后:“此糕点也有毒。”
嘉贵妃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对着愉妃:“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愉妃,永瑜还如此的小,你怎会忍心下这样的手?”
愉妃清着嗓子,向皇后说道:“清者自清,臣妾不会干这些事。”
“永瑜就躺在这里,你倒是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愉妃,本宫到底是不是亏待过你,你要这样害我的孩子!”嘉贵妃说着,浑身颤抖着,已经是有些站不稳。她看着乳母抱着的九阿哥,小小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虽是已经褪去了乌紫色,却仍旧是被淡淡的青黑笼罩着。
“正是嘉贵妃未曾亏待臣妾,臣妾便绝是做不出谋害皇子的事。”愉妃也侧头看着九阿哥:“臣妾也是做额娘的人,怎会忍心对孩子下手?”愉妃闭上眼睛不愿再说,任凭嘉贵妃在身边歇斯底里骂着。
“好了,都少说几句。何太医,这毒是怎么染上去的?”皇后一声轻呵,殿上瞬时静了下来。
“许是端着来的时候沾上的,又或者是揉面的时候就沾上了。”何太医拿针银针转了一个地方刺下去,却未见到银针发黑,他将银针举着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如此看来,臣认为这毒不下在面里,应当是后头端着过来的时候染上去的。”
“这桂花糕是谁端过来的!”皇后厉声说着,立马就有一个小宫女跪了下来:“回,回皇后娘娘,是奴才。”
“何太医,查!”
何太医拿着软布蘸了净水,擦了一下那个宫女的手之后拿着银针测了:“回皇后娘娘,无毒。”
“把做糕点的厨娘带上来,任何经手过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要略过,统统都带上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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