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弹尽粮绝去讨饭 山坳之中遇奇人
赵老翰在山海关住了一宿,经过不长时间交往,并促膝交谈,两人成了好朋友。可惜没有更多时间交往,第二天就和张晨逸惜惜相别。和新交的朋友告别后,精神抖擞地踏上上关东的路。前边的路有多险,赵老翰不知情,行进的路上有多难,赵老翰根本没多想,只是一心想尽快赶到怀德县的赫林子去见自己的爷爷。
随着出关的人不少,都汇集到一条路上。赵老翰迈开大步,甩开了不少人。赵老翰打听好了,只要顺路往北走就能找到爷爷住的地方。当然,赵老翰也不知道咋走,只能一路走一路打听。
赵老翰走的是一条古驿道,上关东的人很多,每走一段路就能越过三三两两急走的人。这些人都携家带口的,有背包罗伞的,有推着单轮车的,车上还坐着小孩子。
赵老翰虽然目的明确,可赫林子有多远他不清楚,更不清楚的是得走多长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只能随着逃荒的人流走。一路上,碰到三三两两逃荒的人群,他们成帮结伙、拖家带口的,还算很热闹。不管是上关东还是闯关东,都在这条路上混杂地行进中。
此时,赵老翰已经浑身是汗了,脖子上缠绕黑粗的辫子。国字形的脸上浸出的汗珠顺着脸流下,赵老翰不时在脸上额头上抹一把。稚气的脸上时而带着微笑,时而皱着眉头。驿路两边的景象,他已经没有兴致看了。
赵老翰因为走得快,不时地超过前边的行人。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前边路上,有一家人正在慢慢行走着。男人正吃力推着小车,车上除了行李,还有两个孩子。赵老翰看出是一丫一小。女人也背着包袱跟在后面。看到这种情况,赵老翰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他来到男人跟前说:“大哥腻,讷帮你推推咧,你好歇一会儿腻。”
男人看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这条路这么不好走。谢谢你啊,小老弟。”说着放下车把,顺手拿起手巾擦汗。
赵老翰抬起车把刚想推,没想到独轮车左右摆动,连忙放下说:“哎呀妈呀。讷看见你推稳稳当当的,还以为自个儿能推呢。那个啥,老哥讷得咋帮你腻?”
男人笑了笑说:“看样子你从没推过。孩儿她娘,把绳子拿出来。”女人忙打开背的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条绳子递给男人并说:“小老弟,今天走的路远,给孩儿他爹累坏了。也不知还有多远才能见到屯子。谢谢你啊。”接着对两个孩子说:“玉花啊,快谢谢叔叔!”
听到女人的话,只见小女孩子她对着赵老翰盈盈一笑,轻声细语地说:“谢谢叔叔!”。声音入到赵老翰耳朵里,感觉黄莺般声音美妙,极甜极清,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赵老翰这才仔细看着女孩,白里透红、胖胖的小脸蛋,有七、八岁的样子。柳叶眉下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一睁一闭显露出天真、稚气,眼下挺直而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粉嘟嘟的小嘴,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特别那一颦一笑给赵老翰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心里记住了“玉花”这个名字。小男孩有三、四岁的样子,也学着姐姐牙牙学语:“谢谢叔叔!”稚嫩声音听起来也让人很舒服。
赵老翰一笑说:“小朋友腻,不用谢咧。”对两个小孩子摆了摆手。又女人说:“大嫂谢哈腻,顺手的事儿咧,反正讷跟你们顺路,一块走咧腻。”
男人把赵老翰行李接过来拴在车上,并把绳子拴在车上递给赵老翰,赵老翰接过拴好的绳子,在前边帮着拉独轮车。
由于赵老翰在前边拉车,男人觉得轻快多了,行进的步伐也加快了。
半夜时分,一行人进入一个屯子。夜晚漆黑一片,屯子里静悄悄。因为不好打扰人家,就找个北风地场停了下来。
男人把家安顿好后,来到赵老翰身旁说:“听你口音是直隶人啊。”
“讷是乐亭那地咧。上关东找讷爷爷腻。讷爷爷在赫林子烧锅吃劳金咧腻。”
“哦,小伙子,我是山东的,姓玉,叫玉熙惠。我儿子玉颖,女儿玉花。多亏你能帮我一把,要不然天亮也到不了这疙瘩。”
“大哥咧,没关系腻,天亮咱还一块走咧。”
天蒙蒙亮时,有人出来干活,一打听屯子名叫兔儿涡,兔儿涡原来是一个古驿站,慢慢来人多了,就形成了屯子。
这时,背风处这家大门打开了,出来五十多岁的人,看到几个人后问道:“哦,你们咋不招呼,瞅瞅,还有孩子。来来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这老者真是个热心肠的人,让他们几个进屋坐下来歇息。
接着又笑呵呵问:“你们来这疙瘩有具体地点吗?这小伙子长的高大,干活指定是把好手。”
玉姓男人马上说:“在家乡过不下去了,没法出来逃荒。人都说关东这疙瘩有都是地,哪地场好过就上哪呗。没目标。就想整块地种种。”
老者又说:“你们知道不前边了正打仗呢。老毛子正和小鼻子干呢。离这疙瘩也就百十里地。那帮人可都是牲口玩意,见人就杀。”
玉姓男人听了一愣:“那咋整,我也不知道啥地场可待。老伯,你说是真的吗?”
老者说:“我能诓你们吗?都打一年了。小鼻子从大连开打的,占了奉天还往北追着老毛子打。要是没有啥亲戚投奔的,我看你们不如留下来。”
夫妻俩听到这话立刻面面相觑。赵老翰看两人这个样子,你看我,我看你也不说话。于是说:“讷看老伯就把他们一家留下咧腻。讷不怕,绕着走咧。讷得去找爷爷。”
赵老翰告别玉姓一家人,玉花领着弟弟跟父亲一起送到了屯子口。赵老翰走了很远,还能看到玉花摆手喊:“谢谢叔叔!”
赵老翰又开始独行了,这条路已经不是原来想走的路了,老伯告诉他正北一百多里有个叫新民的镇子,那是老毛子修的一个火车站,离铁道远点,老毛子正和小鼻子打仗呢,以免遇到杀人不眨眼畜生。
赵老翰沿着老伯告诉他的另一条路,向北走去。这条路比较难走,因为进入山区,没有像样的路,都是人走过的羊肠小道。这条路上遇到的人比较少,赵老翰只能忍饥挨饿了。这一天,赵老翰来到一个山坡下,忽然发现半山腰上有炊烟升起,他摸了摸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鼓起勇气上山了。
赵老翰上的这个山,山脚地面浑厚阔大,周围是林木茂盛,古树参天。所谓上秀下丰。当他来到山腰,看见炊烟升起的地方,这是一个山坳,被两旁形状相称的山丘环绕,背后往上有近百米高的山峰。山坳中间貌似有一石台,炊烟就是从这里升起的。再往前走几步,赵老翰看到了茅草屋,正好一人从屋里出来步入石台上。这时,他发现了上来的赵老翰,站在火堆前仔细观看。
赵老翰见上面的人注意到了自己,马上加快他脚步,很快来到这人面前。到了跟前就说:“大收你好咧!”
“好!好!咋就你自个儿来上关东呀。”
“是腻,就我自个儿来咧。前不遭村后不遭店腻,讷看见这疙瘩冒烟咧,讷想找点吃地腻。”
那人笑嘻嘻地说:“你到是挺会找地场啊。听口音是京东那疙瘩的人腻。”
“是腻,讷是乐亭汤河胡林张庄地咧。”
“来吧,小伙子先坐下歇歇,我给你拿吃的。”说完就找了个碗,打开火堆边给赵老翰盛了一碗高粱米饭。
看着高粱米饭,赵老翰咽了咽口水说声“谢谢大收!”就接过碗来就大口吃了起来。
那人笑咪咪地看着赵老翰狼吞虎咽地吃相,自我介绍说:“我是山东人,和你一样上关东讨生活。不一样的是,我即没想种地也没想做买卖。早年,我遇一奇人,教我一些易术,我就靠给人算命过活。”
赵老翰太饿了,只想到吃饭,听这话才仔细端详那人,觉得他面目慈祥,目光深邃,仿佛看人都能看到骨头里去。这才郑重地说:“那讷得叫你师傅咧。”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叫我师傅也可,不过我不是出家人,不过爱好这些东西,觉得这玩意弄起来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说完哈哈一笑,又说:“其实离老远我就看见你了,见你相貌奇特我都惊呆了。小伙子,你前途无量啊。”
赵老翰听到这话脸红了:“师傅,你可别这么说咧,讷这么大岁数只念了几年私塾,在家里熬不过去咧,实在没法咧腻,讷只好上关东谋求生路。”
“我知道,上关东来的不是家乡遭灾了,就是想发财的。在山上看得多了,也有到我这疙瘩找吃的,可惜好多年过去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相貌。所以,我要给你断一个,看我的判断对不对。哦,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山东海阳人,随老乡一块上关东来,走到这疙瘩跟你一样上山来,也是我有缘,遇到我的师傅,他说看我这个面相是有缘人,就收我为徒,问我愿意不愿意。我一看,跟同乡再往北走也就是在地里刨食吃,还不如学一门手艺,于是我就叩首拜师了。学了一年有余,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去了,就把这个地场留给了我。我姓方,方初霁字云霈。”说到这儿,看赵老翰把饭吃完了就问:“小老弟,吃饱了吗?”
赵老翰忙说:“师傅,讷吃饱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方初霁。方初霁摇摇头说:“高粱米也是我讨来的,你要是留下尚可,继续前行的话,用钱的地场多去了。”说完抬头看看天色已晚:“反正你也不能贪黑走,到屋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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