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的门徒五点钟就醒了,听了会鸟叫,起床洗漱祈祷,就出门买猪肉了,顺便去隔壁买捆粿,这样早餐也就解决了。路不远,对这个清秀的女子有点难,这几年忧郁焦虑,是不敢在公路边行走的。一听到车鸣,腿就不自觉要软,那是要出事故的!想一想,晕倒或者瘫坐在马路边,是又可怕,又不雅观的事!一个人就算死也要死得高雅一些,所以她很少出门!今天想吃新鲜猪肉就鼓足勇气出发了。中午做皮蛋瘦肉粥吃!她这样计划。
她个头不高,除了斯文一些,戴着眼镜,穿衣时尚一些,走在人群,爱慕美的人会多看两眼,也就没什么过人之处了。倒是声音能引起旁人注目,普通话亮而脆,像女孩子的声音一样!她的学生很喜欢她美妙的声音!北方人嘛!倒也没什么稀奇,就像广州人的粤语说得好一样,但是对于蹩脚普通话的本地朋友是很羡慕的。她和她丈夫在群众中还是很被尊敬的,中产阶级,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都是服务人民群众的。
但是她并不幸福,最近这几年和家婆分开住了,身体和心情慢慢好了许多!这要感谢上帝,让他们买起了自己的房子!儿子也大了,不过青春也过去了!生活基本只剩思考和反省了。
她一边走一边构思一首诗。
我笑呵呵走向人群
准备爱和拯救他们像天使那样
她们看出我是耶稣的门徒
她们挥起柔弱的拳头砸我
我是不是要做鲁迅的门徒
挺起脊梁 眼露凶光
她们就自觉退后散去
耶稣啊 世人不要良善
良善像无助的羊羔
在洪水猛兽的面前苦苦挣扎
人们不要失败
这些天总在读鲁迅的书。她热衷他的积极反抗的思想!这似乎是圣经里没有的。
她又想起昨天热遍全网的新闻。一个家婆把远嫁而来的儿媳妇压在身下打,那媳妇漂亮稚气,眼神绝望!她就又开始气愤了,这一类事总能勾起她的怒火。她当年也是这样抱着两个月的孩子被家婆打,那女孩的绝望她明白,没有人比她更感同身受了。丈夫没有担当,家婆就更加打得理所当然,女人要离去,身上掉下的这块肉又成了软肋,无路可走!后来就信了耶稣,每天祷告,神啊,赦免他们,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实际情况是她是外地人,无亲无故,又不够成熟,她没有智慧和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后来就抑郁了。没办法工作了,就日日待在家里流泪。
现在,她想鲁迅先生在的话,一定会怒吼,孩子,起来,还手!推翻这座道德的山,要以牙还牙!让她知道,你年轻,有力量打过她,而不是被她打!应该早点读鲁迅的,她心里很后悔的。这样,自己也早解放了。
边走边思想,又祈祷,上帝是上帝这件事,她是不能FAO定的,他是爱她的,帮助她的,但很多事,是需要自己去做的。安全到达!她心里笑了,也很感恩。她先去肠粉店点了单。然后折回买猪肉,她带着口罩,微笑对老板娘说,我也来买猪肉。
旁边的廋高老太太用客家话说:买猪肉你也要等一下!她撇嘴,斜视了这个外地人。
“我没有想插你的队,我在你后面来,肯定是在你后面的.”她提高声音辩解道
老太太侧过身,面露凶光: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她开始骂人了。
“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有插队的意思!”她一脸焦急,只是表情都遮挡在口罩后面了
“说普通话的,大早上来凶我,我给你凶吗?我是不好惹的”老太太咆哮起来,手也抬起来了!
她面如死灰,没吭一声,她想起家婆那张凶恶的脸,想起家婆的拳头!想起秀才遇到兵!她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旁边另一个买猪肉的老男人也开始询问那老太发生了什么!他目光严肃,脸色凝重,眼中升起威严!他是听不懂普通话的那类老人,但外地人和本地人起冲突,本地人一定要团结起来打赢战争的!外地人嘛!怎么可能不在你面前显显威风了!要不然,这辈子的憋屈没处发泄了。他们在对待外地人这件事上,是心意一致的,默契的,一定要赢得,不含糊,不马虎的。这是女人长期以来积累的生活经验!他们要一起对付我,然后,很多人看笑话!女人思维敏捷判断着!手感觉到冰凉。
“天哪,今天会不会给这个老太太揍?会不会被这个老太太推到马路边?”女人心里胡思乱想,这些年,充满戾气的人很多,火车上的,饭店里的!很多镜头一闪而过。
“他们要在马路边撕打我吗?我怎么能打过他们,这多失体统!”
“自己怎么可以卷入这样的是非呢!”
她心里痛苦紧张极了,心跳到嗓子眼,腿明显抖了,而且身体摇晃了。她一辈子彬彬有礼地。很少和人冲突的,她认为耶稣是很喜欢她的,每天忏悔祈祷的,她认为那些起冲突的人,都是修养和素质不够的!
“我不和你说了,老太太”她不想继续无益的舌战了,这样吵下去,只会矛盾尖锐。这是她的智慧,将军有剑也不斩苍蝇的。她突然想叫她老太太会不会激怒她,她心里苦叫“麻烦了,麻烦了,怎样说都不好”
她知道问题的核心!她快速反应!
她转到肉摊侧边:“老板娘,我是你的客户,你要帮我”
她看着她的眼睛
“你告诉她,我是说普通话的,但我是本地人,我老公是本地人,我就是本地人,让她不要喋喋不休!”
那老太太还在骂!她拒绝听!
做生意的人自然灵精的,她开口说和睦的话!今天怪就怪自己来陌生的地盘买肉,女人转身进了肠粉店,她逃避她们,她厌烦冲突,她把本要打包的食物解开坐在桌前慢慢吃!发抖的双腿慢慢镇定!
不能得罪老人,她们身经百战,她们靠着彪悍和骁勇才能在邻居中站立的稳!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说普通话的外人。不是老人变坏了,这是她们的生存之道。人类的阶级斗争从来不曾停息!一个村里,谁老实,谁就被看不起!一个家庭,谁老实,谁就被打压吃亏!所以大家在同一类人中都要严肃一点,凶恶一点!如果遇到大家大户的,自己就知趣谦卑!
人性啊!鲁迅先生,你的时代结束了!人性依然是罪恶的!但是他们也不要耶稣的教训,谁也不要先走二里路。不然,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她悲哀的心又马上拉回现实!
如果老人追到这个店里来骂她,那就一定要还击,要打电话给老公,让他叫村里镇里有地位的人来,地痞也来。不,法治社会,还是打110,也打给自己的姐妹。就在这光明的白天撕破仁义道德,做一回恶人。
如果她要上来打人,那太好了。自己这病怏怏的,打死了气死了,让她知道嚣张跋扈的后果,老了老了再学习一门功课,她赔钱偿命!打不死,就讹上她,治治这恶人!
她吃完了,镇定的走到猪肉摊。猪肉还是要买的,那老太太还没走,她心里的弦绷地紧紧,准备随时回应。输总是不要输的,她想,我的丈夫是本地人,我为什么要输,起码不要怕!
大概老太太知道她是本地人后,偃旗息鼓了,没有说什么。她提着猪肉回家了!走到小区里面,松了一口气!
主耶稣啊,做你的门徒是要输的!像你一样,被钉在十字架上,血淋淋,死去,她耳边听到叮叮叮,铁锤把钉子打在骨头上的声音,泪就流了下来。
今天倒是没输,最起码心理上,也赢了自己!而不是像这么多年一味躲让!
她想祷告说:主啊,赦免我,我今天早上也恶意满满!
但是鲁迅先生的脸庞在她面前晃了晃。
现在,她陷入沉思,怎样才是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呢!
回到家,她忍不住委屈说给老公听!
“找她算账!我的老婆怎么可以给人欺负!肠粉店和买猪肉的老板娘会认识那老太太的!”他说
“不要!不要!算了,我们这么幸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小事一件,是我太脆弱了,太胆小了”女人继续不安说到
丈夫吃完早餐上班了,她开始祷告
“主啊,保佑我的丈夫不要去找别人,我不想起冲突!”她想到,老人的儿子如果也是不讲理的,戾气重的,等于惹事上身!算了!
耶稣是对的,赦免他们,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
她穿起漂亮的才买的汉服,在镜子面前旋转起飞。想起广东人的另一句名言: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赚有钱!
感谢上帝,你使我有钱买汉服享受一下风情。真好!上帝祝福我,丈夫爱我!有什么比这更好!就算有病,也是在爱中病着!
耶稣的门徒又快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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