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篮小卖拾煤渣, 担水劈柴也靠她。 里里外外一把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红灯记》中李玉和夸女儿铁梅的这段唱词让我想起六十年代末,我母亲从联合小学调到大坝学校的那些年,我父亲常年住在外地办事处工作,我跟着母亲在大坝生活。
大坝学校门口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流过,不久就被当地人把河改直了。河旁有一口水井,不远处有一个大坝,大坝是大坝坪村去紫金坪的一条通道,坝下河段河水很浅,常常有人在那里捉鱼,翻螃蟹,捞虾。
一、家居
那时我们全家就住在大坝学校一个大约十几个平米的一间房子里,屋里有一个看似很宽的床铺靠壁板摆放着,实际上这是母亲利用学校提供的木床加宽的,是在床下放两张凳子再搁上长板子加宽的。为了同木床一样高,还在每个凳子脚下面垫上一砣砖头,然后床上垫上稻草,再垫棉絮垫单,但睡觉时还是会感觉中间有个坎。床的一头放有一张学生用的长课桌,桌上放了一口木箱,木箱上叠着一口皮箱,课桌下的横杆上,搁了几块长木板,木板上放有一口帆布箱,一些好一点衣物就放在这三口箱子里,床的另一头也放了一张课桌,用来放置厨房用具,桌下垫了一张硬壳纸和塑料纸,周围用木块和砖头围了一下,里面就放煮饭时闭的糊炭。在房门的那一面放有一张办公桌,门旁另一面打了一个小土灶,旁边还有一个烂鼎罐做的小灶,这就是那个年代我的家,简陋但基本能满足我们当时的生活需求,我也没有一点家穷的感觉。
我们的生活同当地人一样,每天都需要到小河边的井里挑水,靠烧柴禾的灶做饭炒菜。这些柴禾就靠母亲上山去砍,所以每逢周日我就跟着母亲同其他人一起上山去砍柴,砍完后,母亲捆两捆大的自己挑,然后给我捆两捆小的让我挑,七十年代初因母亲有一次砍柴时,背部受伤,当时用了点药,没治好,后来造成胸腔积水,患了胸膜炎。从此母亲就不能干重活,不能上山砍柴,即使买来的块子柴也要请人劈,连吃饭用的水都只能用小塑料袋提水。
二、担水
在当时我只有六七岁,我大妹只两三岁,小妹还没出生。父亲常在外地,母亲从事小学教育教学工作,身体不好,还得上班,我家请了个年老体弱的老保姆带我大妹。不久小妹出生了,保姆就带小妹,我就带大妹。那年月我的家并不是很穷,但严重缺乏劳力,作为老大的我也开始帮母亲提水。起初,我同母亲一样用塑料袋提水,塑料袋很容易坏,没多久就坏了十多个塑料袋。十岁那年我开始学挑水,刚开始时,挑两个塑料袋,后来就用两个小桶挑,但是一走动桶里的水就荡的很厉害,当地人都说“半桶水浪的狠!”每次从河边井里挑的两小桶水,回到家总是荡去近一半,后来在母亲的指导下,慢慢调整走路的节奏,使自己走路的节奏和水荡的节奏变的越来越合谐,水也就不会荡出去了。我每天都要挑很多次水,才能把那小小的缸装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力气也有了很大的涨劲,我十二三岁就可以挑两满桶水了。
那时的困难让我们早懂事,小小年纪就开始分担家务来挑水,我家里有个两端带挂钩的小扁担,经常钩着两只小水桶,挑了一担又一担,直到把那小水缸装满。
三、砍柴
我读书那个年代,没有实行双休,只是单休,但学校周六上半天课就放学了,所以每到周六下午、周日就去山上砍柴。寒暑假时几乎是只要不下雨我们都上山去砍柴,到了开学时,我的家门口放满了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禾,堆放在家门口风干,太阳天就放在坪场上晒,晒干之后再放在木墩上剁成小节节,再捆成小梱,一部分存放在屋梁上垫的木板上,另一部分放在灶旁方便煮饭炒菜时烧火。有时担心柴不够烧,在周日很早就去较远的地方砍柴,回来后稍微休息下,又去附近的禁山捡干柴,这样就不需要买柴,还可为家庭节省开支。
记得有一个寒假,下了好几天大雪,很多天都没上山砍柴了,剩下的柴禾不很多了。那天,刚好天气转晴,我就同隔壁小伙伴一起上山了,沿着山路还有很多积雪,地里种植的蔬菜上面被白雪覆盖,只有少部分菜叶子在阳光的协助下顽强的露了个脸。我就带了把柴刀同小伙伴一起,边走边敲打着路边小枝条上的积雪,一直走到我们经常砍柴的地方。
然后,我们快速爬上山腰寻找那些较粗的,容易烧的杂木砍,容易砍的地方没什么好柴,我就找悬岩陡峭的地方。我爬到高处往悬岩下看,一根根粗长的柴林立在那里,顿时显的异常兴奋,我便从高处顺着陡坡,抓住旁边的柴草,坐着缓缓地往下溜,鞋子早已湿透,当时穿着厚厚的军绿色的劳动布裤子,也被雪水浸湿,冰凉冰凉的,但我的心里却热呼热呼的。溜到悬岩边就可尽情地砍,很快我就把粗根粗根的柴砍完了,然后就几根几根地拖,把柴从悬岩边拖回平地,再用砍来的土疆条把柴捆成两捆,再砍一根粗粗的杉木,将其两头削尖做毛签挑柴。
大功告成,我同小伙伴们一起在山上烧起一堆火,一边烤鞋和裤,一边烧着我们从家里带来的糍粑,吃了糍粑做中饭,然后一起在山上玩。太阳慢慢躲进云层,身上还有点润湿的鞋裤带来凉意,天不早了,我招呼着小伙伴,收工了,我们就挑着各自砍的柴踏着回家的山路。
两大捆湿漉漉的柴禾实在太重,走一会儿要换一换肩,走一阵要歇一会儿,我们常常歇在萝卜地边,这样就可用柴刀在地里扣一个大萝卜,用柴刀一削就可以吃了。由于我父亲是国家干部,母亲是老师,所以在当地我挑的柴没有同龄的农村孩子挑的多的话,就会遭到农村的大人、小孩的嘲笑。他们会说“先生(干部)儿没有用,挑柴挑不赢农民呀儿”,小时候我最讨厌别人这么说,就这样每次挑柴时尽量多挑一些,从山上挑回家有时不知道要歇多少次才能挑到家,尤其是路过有人家的时候,更要装着挑起柴很轻松的样子,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歇会儿。
那次为了抄近路,我们没走小木桥,而是准备走钢管。在学校门口的小河边,截弯改直新开了一条河道,原来横搁了一根钢管,平时我们经常在钢管上走的,那天我们准备挑柴从钢管上走,谁知那根钢管被谁搬走了,换上一根树杆,我们走到边上试了试,感觉还行,就挑着柴慢慢的走,谁知树杆开始上下抖动,我就加快步伐,树杆抖的就越厉害,突然我踩虚脚一下掉了下去,我双手一抱,抱住了树杆,柴正好搁在树杆上。我一手抱着树杆,一手慢慢的拖柴,硬是把柴拖上了岸。这时才觉得两手火辣辣的痛,搂开袖子,双手都擦脱皮了,回到家后,母亲给我擦了点红药水。
每次把柴挑回家后,我就象凯旋归来的将军似的,得到母亲的赞扬,并为我端水,换洗衣服。经常上山砍柴锻炼了我的臂力,担水挑柴也让我更能负重。农村的生活,造就了我走山路,爬徒崖,溜悬岩,砍材禾,涨气力。
四、做饭
母亲身子不好却仍然要工作,那时老师开会特别多,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开会,晚饭后同样要开会学习。很多人都吃食堂,但为了节省开支,我们自己在家做饭吃。别人散会了就可去食堂吃,而我家要等母亲散会后再做饭就得很晚才吃,若晚上还要开会学习,就根本忙不过来,只有晚上散会才能吃饭。
母亲担心饿着我们,就教我做饭,先把米淘好,把米中的小渣子捡出去,放入适量的水,盖上锅盖,待水开了之后,揭开锅盖,如果锅里水太多就先泌米汤再去用锅铲翻下米饭,把米饭堆在锅的中部,盖上锅盖,再将围锅布用水泡湿,捏干水后围在锅盖边缘,堵住锅盖与锅之间的缝隙,让饭在锅里闷一下,这时火不要太大,待有点香了,就退掉柴火,同时还把较大的火子用铁夹夹出来,放进一个土罐子里,再盖上盖,把火子闭息变成糊炭,等冬天烧炭火时便于引火。退完火,我还是在灶边一直呆着,不敢有半点马唬,直到把饭弄好。然后就把菜洗好,等母亲回来炒。刚开始时常常不是把饭煮糊,就是煮的半生不熟,但母亲也不会训斥我,我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现在回想起来,那年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那时小孩子想要莫挨饿,担水砍柴,动手做饭还要勤快,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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