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七）

孩爸车限行，跟我调换，竟然主动说他送牛二上学。赶紧答应这少见的请求！

说实话，这冬日，晨起是件挺困难的事，送娃，手握那冰冰的方向盘，也是苟苟缩缩的不舒服，空调热了，也到学校了。回路，就是遇一段拥堵，拉长回家的时间。遇上反应慢的司机挡你面前，就有塠他屁股的冲动，当然是不敢，便偶而会心里骂骂咧咧几句来泻火，什么脑袋长包不清醒了，什么眼睛被鸟屎糊住了……。日复一日，已经四年啦！

爷们离开家门，我便赶紧带着一身煎饺子的油味，爬上楼，拉开半扇窗帘，打开半扇百叶门，不管不顾的重新爬上床。

混混沌沌中要迷糊过去，眼前忽的感觉金光四射，竟然是一轮朝阳的赐予！半倚床头，咋眼定睛，旭日仿佛穿过了窗户，再透过百叶的缝隙，要挤进屋子里。我忽然有种回归到单身时光的恍惚。是，这样的感觉，近二十年少有。那时独自的我，经常于清晨，在不用上班的时候，抱着被子，懒散在床上，对着窗前的朝阳霞光，没有头绪的去幻想未来。但如今的境况，却从没走进那时的臆幻中。

此刻，在这样的场景下，那已久远的曾经，爬回我的内心，缓缓的，心思忽然被一阵忧戚左右了，鼻子一酸，眼睛便模糊了。可不，怎能不叹这流水的时光呢？看如今的满面纹路，已替代了青年的面目光滑；如今的扶老携幼，替代了那时的任性与自由……许多许多的不同啊。

如今对未来还有啥幻想呢？再面对这轮换起记忆的朝阳时，我心里千头万绪的。打算回笼觉的目的，被搅散了。

还能有时幻想呢？

不外乎就是那孩子平安长大，独立自主于社会，不啃老；不外乎夫妻俩和睦平顺，身体健康；不外乎年老时也要充容淡定，自给自足；不外乎在有自由时，还能有足够能力去看世界；而唯一能算作是理想的，也只剩下一样：去寻觅一幽香幽静幽深之处来颐养天年，不被俗事缠身，好好享受一段与自然共鸣的清静生活，然后把自己化火，再把自己交给泥土。

当然，这份理想，也许比年轻时诸多欲望更难实现呢。或许，把这份理想说成是梦想，要更贴切呢。理想，努努力，有可能会实现。而梦想呢？难度却要大大的升级。

此刻，内心杂乱。朝阳已不再待在朝阳的位置了。现实回到眼前，心思无法回避，又庸俗到孩子身上了。

前天，就是刚离去的上周六，老大的北京美术联考于下午四点结束。第一轮美术生的过关后，还有第二轮校考，第三轮2019年的高考。后两轮尤其重要！

以为联考是可以淘汰一批竞争对手，但其实不会，大家都会过。不过，联考成绩达到每科八十分，那就能保证有一所托底的大学上了。素描，速写，色彩，这三科的基本功，老大是具备一定的功底，但是否上达到240分，我有些忐忑不安，尽管他自信能够达到，说他看过考场内学生的平均水平不咋地。二十号之前的日子，240这个数字，可能会扎进我大脑里，不断刺激我。这毕竟是个托底的机会，有了这个机会，再冲刺其它学校的专业校考，就没强大的心理负担了，没准反倒会使其放手一搏，捡个更理想的学校呢。

联考后，老大又琢磨起电影学院的同美素相关的专业（估计想一段时间了）。还有俩月就校考，这理想目标换来换去的不坚定，有点可怕啊！毕竟这是门技术，不是耍聪明能过关的，时间的时效不够长啊，每所学校的专业性，决定在校考时，涉及的考试内容是不同的，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

现在的培训机构，满足不了他这个念头的转变，这所机构的主要重点不在北影和设计，而是在造型上。这就需要他的后俩月要重新选择机构。钱呢，也浪费不少。

他爹，却一路屁颠屁颠的附和跟从，他儿子指哪他就跑哪，成孙子了！这种情况下，我的反对意见，已经很弱了，转念一想，豁出去吧，就由老大选择吧！最终，他是这个过程的主要责任人，成功失败，都是他自己要承受的！我唯愿他这俩月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去面对自己的选择。我，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校考后的文化课，也是一关啊。扔掉太久了，虽然我自信他的头脑，但靠仨月的补习，我，总觉得就是玩了一场赌博！尽管理化地理的毕业考试，于我的感觉有点奇迹，让我看到他的一点神，但这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考场厮杀，若仨月就能换来成功，那，我将膜拜我的蛇神。

唉，可惜又是一大笔银子的代价啊！老娘我要少买多少心爱之物啊。再说了，不见爹爹已经满头霜发了吗？娘也皮松肉懈了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努力？当初，我可是磨破嘴皮子的讲道理，软过，硬过，陪伴过，通通的没用！而讲过的道理，都被这堵死墙给撞回了。那时，我恨自己不是神灵，能够去点化他。可恨，不争气！但为了明年，我还是愿意为老大烧香拜佛，这就是妈啊。

现实就是现实啊，不是灌一碗鸡汤就能解决问题的，努力，勤奋，永远是最重要的、最靠谱的面对现实生活的方式。别的，都扯淡！特殊的成功方式，是不可复制的，不要异想天开。

我要是傻子，我就幸福了。可惜我不是。

爬起来，梳洗，煮茶去，挨到夕阳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