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秋末冬初,早晚的天气已有些寒冷,多数人已穿上了夹袄外套,有些老弱病残怕冷的人,已把寒冷时节才穿的棉衣早早的套在了身上。虽有一部分爱美、有活力、不怕冷的年轻人还是薄衣单衫,可早晚时他们也要躲进窑里避寒取暖,不然也会冻得瑟瑟发抖。这个时节的田野里已是一片空旷,山上村里的树木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木在烈烈西风中不停的摇摆着,给人一种萧索荒凉的感觉。独有山坡的向阳处和川道里那一块块越冬的麦田,顽强的麦苗毅然青绿,就像沙漠中的绿洲。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高加林又穿上了他二爸在部队时给他寄来的那件绿色军装上衣,下身是他教书时常穿的那条半新不旧的蓝涤卡裤子,脚上穿一双刷洗的已有些发白的解放胶鞋,这双解放胶鞋是他二爸前一阵子回高家村时送给加林的,高加林在县城工作时总爱穿它下乡采访,平时跑步打篮球也喜欢穿这双解放胶鞋。穿好了衣服,高加林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拿起他昨晚写好的分田地、分牲口、分农具的细则,和他爸妈打过招呼,匆匆走出了自家的土窑。
雨后的高家村,潮湿的空气中带有一股泥土味的清香,久违的阳光是那样的明亮温暖。村庄里,鸡鸣犬吠,村路上,羊群撒欢,沉寂了十多天的高家村又沸腾起来了。高加林的心情就如今天的天气一样,格外明朗舒畅,他步履轻松地踩着泥泞湿滑的村中小路,哼着欢快的信天游,高高兴兴地朝高明楼家走去。
刚走出不远,高加林下意识的往刘立本家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刘巧玲抱着一摞学生娃的作业本向学校那边走去,高加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的心里一阵阵难受,脚步也变得沉重了,就如晴朗的空中突然飘过了一片乌云。
站在高明楼家高大气派的大门楼前,高加林犹豫了,毕竟高明楼的大儿媳妇刘巧英是刘巧珍的亲姐姐。刚才远远地看到刘巧玲,高加林就挺不自在的,若在这里再和刘巧英相见,那该多难为情、多尴尬呀。即使刘巧英不当面打他骂他,他自己也会羞愧的脸红,因为他高加林做下了让刘立本一家难看的事情。他不光伤害了刘巧珍一人,也伤害了刘巧珍全家,包括已出嫁的刘巧英。高家村的乡亲们虽然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可争强要脸面的刘立本始终觉得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昨晚高明楼到他家时,高加林光顾着高兴了,当时什么也没考虑,就爽快地答应了高明楼的邀请。现在高加林站在高明楼家的大门楼前,才突然想到这一点,可昨天已经约好了,他高加林怎能失信于高明楼呢。
其实吧,高加林的这些顾虑都是多余的,高明楼昨晚去高加林家之前,已经做好了他儿媳妇的工作,刘巧英已当着她公公的面表了态,以后不会再找高加林的麻烦。昨晚高明楼给加林家送羊肉也是经过刘巧英同意的,因为这羊肉是她从马拴家拿回来的。
高加林在高明楼家大门楼前徘徊了足有一袋烟的功夫,思虑再三,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高明楼家的院子。
“明楼叔,明楼叔在家吗?”站在大门楼里面,高加林见宽敞利落的大院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只刨食吃的母鸡和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还有一只羔羊在碾盘上蹦上蹦下的。一线五孔大石窑的窑门都紧闭着,高加林不知高明楼住在哪孔窑洞里,他不得不站在院子里叫喊。
高加林话音刚落,正对着大门楼的那孔窑洞的门打开了,开门迎出来的正是高明楼的大儿媳妇刘巧英,刘巧英见到高加林,恨得牙根都发痒,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她真想冲上去大骂高加林一顿,好好奚落奚落他,也好替她妹子巧珍和她们全家出出这口气,可一想到昨晚她对她公公的表态,刘巧英只好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狠狠瞪了高加林一眼,转身走进窑洞,用力关上了窑门。
面红耳赤的高加林正不知如何面对刘巧英的责骂,忽见刘巧英拧转身走回了窑洞关上了窑门,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就在这时,中间窑洞的门打开了,高明楼披着一件黑色夹袄,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高加林跟着高明楼刚走进窑洞,就被高明楼很热情地按在了沙发上。中间这孔窑洞的门窗都是新式玻璃门窗,窑洞里很明亮也很宽敞,里面有桌椅、沙发、茶几,还有干净整齐的床铺,这里的摆设比高加林在县城工作时的办公室里还阔气。这孔窑洞就是高明楼的会客室,是专门接待公社、县上领导的。高家村的村民除了刘立本,很少有人进过高明楼的会客室,高加林也是第一次来。
待续————
坐在沙发上的高加林把写了半晚上的分地、分牲口、分农具的细则刚给高明楼念完,大队会计高文军、二组组长梁满囤和德顺老汉他们相跟着走进了高明楼家的大院子,走在最前面的德顺老汉扯着嗓子喊道:“明楼,明楼在家吗?”
听到了德顺老汉的喊声,高明楼急忙迎到窑门外,笑着说:“干大,你们都来啦,快进窑里坐呀。”“高书记,一组组长昨晚拉了一夜肚子,正在炕上躺着哩,我只把德顺老汉叫来了。”站在德顺老汉身后的大队会计高文军往前凑了凑,笑着跟高明楼汇报。
见到了高明楼,德顺老汉一脸疑惑地问:“明楼,这一大早叫我来有啥事情?”“干大,有重要事情哩,咱进窑里说。”高明楼上前挽住德顺老汉的胳膊,把大伙都让进了会客厅。
高加林见来了这么多人,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烟卷一人散了一根,又掏出火柴给每个人都点上。只一会工夫,呛人的烟雾已充斥了整个窑洞。见大伙都坐下了,德顺老汉掐灭手中的半截烟卷夹在耳朵上,笑着问高明楼:“明楼,你说说嘛,究竟什么事情哩。”“干大是这,别的村在分田到户,实行生产责任制哩,我想把咱两个生产小组的土地也往开里分,事先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嘛。”分田到户本是上级政府的硬性要求,高明楼却说成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德顺老汉高兴地心花怒放,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他兴奋地说:“明楼,往开里分能多打粮哩,这是个好事情麻,我怎会有意见哩。”“只要干大没甚意见,咱村也往开里分,土地、牲口、农具全都分。”高明楼这样说的目的,就等于是给德顺老汉戴上了个高帽,好像是德顺老汉不点这个头,高家村的土地和牲口农具就不能往开里分。
坐在高明楼身边的高文军一听是这个事情,脸色都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高、高书记,咱、咱全都往开里分,公社县上要是追究下来,可、可要担责任哩。”大队会计高文军从心里不支持分田单干,他的想法也和高明楼以前的想法一样,全村人搅在一起大帮哄,他作为大队会计,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不用出山劳动,等到按工分分粮时,他家一粒粮食也不少分。每年的红利,他和高明楼都是双份甚至更多。若分田单干了,他再也找不出偷懒耍滑的借口了,也不会再捞到什么好处了。高文军说完,抬头看了看高明楼,又转头看了看德顺老汉和梁满囤。实际上高明楼比他高文军更不愿往开里分,可上级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他高明楼有多大的能耐敢违抗上级的命令呀。
“文军,别的村早就都往开里分了,人家谁也没担责任呀,上级怎会单找咱的毛病。”德顺老汉硬顶了高文军一句。高文军冲着德顺老汉翻了翻白眼,没搭德顺老汉的话茬。
高明楼先看了德顺老汉和梁满囤,又把目光转到高文军身上,笑着说:“文军,这个事情你不用操心,上级要是追究下来,我高明楼一人担着。”听了高明楼冠冕堂皇的话,高加林觉得很可笑,上级的政策早就让包产到户责任到人了,可他高明楼不光不及时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还哄骗村里人说上级不让分田单干,他这是在欺上瞒下哩。
德顺老汉见高文军不再吱声,梁满囤和高加林也不说话,他又开了口:“明楼,人家先锋大队都实行单干一年多了,也没听说担啥责任,上级咋会单找咱的毛病。你就说话吧,看怎个分法,咱大伙都尊你哩。万一上边追究咱的责任,我跟你一起去挨批斗。”“干大,这个事情我和加林商量了一下,怎个分法加林都细细写下了。加林你给大伙说说嘛。”高明楼对德顺老汉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高加林。
高加林赶忙站起来,把怎样划分土地类别、等级,怎样给牲口农具估价,怎个分配法都一五一十地都给大伙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完高加林说的分配办法,大伙都夸高加林脑子灵光有办法,考虑问题也周全,除了高文军,大伙都同意高明楼和高加林商量的这个办法。
见大伙都一个劲地夸奖高加林,高明楼趁机把让高加林当村主任的想法告诉了大伙,德顺老汉和梁满囤当即举手赞同,村会计高文军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也没敢说出半个不字来。在村民眼中,高文军也算村里的二把手,可实际上他是一丁点的权利也没有,一分钱的家也不当,他一切都得听高明楼的安排。在高家村,高明楼就是个土皇帝,绝对地说一不二。高文军心里也明白,论学问,高加林是优秀的高中毕业生,自己初中都没毕业。论能力、论见识、论魄力,他高文军根本不敢和高加林比高低。现在高加林回到农村当了农民,取代他二把手的位置理所应当,更何况高明楼已有此意,他高文军就是一百个不同意,也是徒劳的。自己若心甘情愿排在高加林之后,还可能算个三把手,如果违背了高明楼的意愿,他高文军将会被高明楼踩在脚下,很难再有出头之日。高文军也不是个傻瓜,该怎么做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停顿了片刻,高文军也面带笑容的举手赞同高加林当这个村主任。
“明楼,啥时往开里分呀?”等大伙都同意了高明楼让高加林当村主任的提议后,德顺老汉又笑着问高明楼。高明楼看了高加林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干大,要不咱明后天先开个社员大会,再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伙都同意了才能往开里分啊。”“哈呀!还等个什么明天后天,依我看,现在就把大伙召集起来,把这个事情跟大伙说一下,我敢打包票,咱高家村除了文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出来反对。”德顺老汉说完,转过头去看了高文军一眼。高文军冲着德顺老汉翻了一下白眼,不自然地低下了头。高明楼看了看大伙,又笑着说:“干大,就依你,咱现在就去大队部,马上召开社员大会。”高明楼又爽快地答应了德顺老汉的提议。
待续——
今天高明楼可算是给足了德顺老汉面子。高明楼这人脾气很怪,啥事都很难顺从别人的意见,别人说东他偏往西,明知不对也要一错到底。他今天这反常的举动,让在座的高文军和梁满囤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实际上,高明楼今天这样顺从德顺老汉、讨好德顺老汉,他有他自己的小算盘,要不怎么说高明楼这人精明呢。德顺老汉虽是个老光棍,可他是庄稼行里的老把式,没有他不通的农活。德顺老汉这人即直爽公道又热情大方,在高家村,大人孩子都敬重他,邻村的大人孩子也都敬重他。高家村的社员虽也都敬重高明楼,可大伙敬重高明楼是因为他手中有权,而敬重德顺老汉,是因为他的人品。目前,包产到户、分田单干的政策谁也无力抗拒,村民们又都盼望着分田单干,在这个节骨眼上,高明楼把上级要求分田单干的政策说成是自己的想法,好像是他一个人在顶着上级的压力为村里人谋福利,这样,村里人就会念他高明楼的好,他是在往自己脸上抹粉。本来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又装着是听从了德顺老汉的提议,再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情卖给德顺老汉,德顺老汉心里舒服了,就会对他高明楼更贴心。高明楼这样做,可算作是一举两得。等到分田单干以后,各家种各家的地,他高明楼一不会耕耙,二不会下种,连个锄草分苗他都弄不明白,到时候求谁呀?除了德顺老汉,又有谁会帮他?这一点,高明楼早就想到了。别看现在村里人见了高明楼都点头哈腰的,等分田单干以后,各家干各家的农活,各家忙各家的事情,不用再受他高明楼的指派,也不用再受他高明楼的管制,到那时,谁还会尿他高明楼。
一想到这些,高明楼心里就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失落感。
临近中午的时候,高家村大队部的院子里挤满了前来开会的社员,不到五十户人家的高家村,前来开会的足有一百多号人,有的一家四五口人全都来到了会场。以往召开的全体社员大会,前来参加会议的社员平均每户还不足一人,今天前来开会的社员是以往的三倍还要多。因为雨后不能出山劳动,马店村和口子村也有前来凑热闹的村民。
高家村的大队部和饲养室同在一个大院子里,一线五孔破烂不堪的土窑洞,有两孔窑洞用来饲养牲口和存放饲料,一孔窑洞是大队部的办公室,另外两孔窑洞是存放粮食、种子和农具的仓库。院子中间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上,吊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钟,钟摆处缺了巴掌大的一块。院子里和院墙外都栽满了枣树,有的枣树的树干足有碗口那么粗。社员大会进行得非常热烈,也非常顺利,高明楼分田单干的决策得到了全村人的一致拥护和称赞。高加林宣读的分田、分牲口、分农具的细则也得到了全村人的认可和赞赏。大会的最后一项——村主任的任命,有两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一个人是刘立本,另一个人是高加林的父亲高玉德老汉。这两个人的反对理由如出一辙,都说高加林太年轻,没经过世事,还不知道个天高地厚。
说句实话,要不是因为高加林伤害过刘巧珍,他刘立本也不会站出来反对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的。高加林有文化,脑子灵光,又见过世面,还和他老子一样正直公道,这一点刘立本心里比谁都清楚。
高玉德老汉站出来反对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一是为了帮刘立本,因为加林曾伤害过刘巧珍,高玉德老汉从心里觉得对不住人家巧珍,对不住刘立本一家。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就刘立本一个人面对面地站出来反对高加林当村干部,实在是有些尴尬。在这个时候,他站出来声援一下刘立本,让刘立本不显得那样孤立,不管刘立本领不领他高玉德这个人情,高玉德老汉心里多少都会安生一些。二是高玉德老汉不想让自己的娃娃和高明楼这号人搅在一起,他怕加林吃亏,怕村里人戳他家娃娃的脊梁骨。
其实吧,玉德老汉内心也挺矛盾,他虽然怕加林和高明楼搅在一起,可又希望自己的娃娃能成为高家村的村干部,自己窝囊了大半辈子,他不想让加林也像他一样,一辈子都没出息。
对于这个结果,高明楼并不满意。他不满意不是因为刘立本和高玉德反对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是因为出来反对的人太少了。若村里大多数人站出来反对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就证明高家村的掌舵人还是非他高明楼莫属,村民们还是最信服他高明楼,他高明楼脸上也有光彩。可实际情况是个别人持反对态度,全村人基本上都支持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这就说明村民们还是相信高加林这个人的能力的。这一点正是高明楼所担心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最害怕的就是高加林将来会取代他高明楼的位置。
此时,高明楼有点后悔了,他后悔不该提议让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若让别人当这个村主任,也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高明楼根本用不着担心。目前,高家村除了高加林,还没有人是他高明楼的对手。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高加林当这个村主任已成定局,他高明楼没有理由出尔反尔。见会场上的社员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高明楼用力拍了拍手,大声说:“加林虽然年轻,可这后生有文化,脑子灵光,见识也广,咱高家村的村主任非这娃娃莫属。”高明楼见除了刘立本和高玉德,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高加林当这个村主任,他心里虽不太美气,可表面上还得说高加林的好话。
“以后都分田单干了,村主任还有个球用?”高明楼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刘立本没好气地顶撞了一句。
高明楼侧转脸看了刘立本一眼,单手掐着腰大声说道:“选举村主任是公社的要求,我高明楼得服从上级嘛。”“公社是让大家选举,也没让你直接任命呀。”刘立本又气呼呼地顶撞了高明楼一句。
要在平常,谁若敢当面顶撞他高明楼,他绝不会客气。可今天刘立本这样顶撞他,高明楼表面上还装着生气,可他心里并不真生气。在有人极力反对的情况下,高明楼还是力挺高加林当这个村主任,他这样做,高加林从心里就会感激他高明楼,就会念他高明楼的好。收买住了高加林,高加林就不会跟他高明楼作对,也就不好意思夺他的权篡他的位了,如真能这样的话,高明楼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高明楼的这个算盘打得不一定精明,他忘了高加林是一个正直倔强而又有野心的后生,高加林原本就看不下不合理不公平的事情,他怎会事事都顺从高明楼?
“我说立本,今天这任命跟选举有甚区别?选举不也是少数服从多数嘛。”高明楼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地表情当众反驳刘立本。刘立本转过头来瞪了高明楼一眼,没好气地说:“服从个屁!让这小子当个村主任,他能得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刘立本说完,拧转身就朝院外走。
高家村这位戴白瓜壳帽的二能人,平时在村民们面前总是倒背着胳膊斯斯文文的,今天可是第一次在稠人广众面前和高家村的大能人有这么激烈地言语冲撞。
看刘立本气呼呼地走了,高明楼故意冲着刘立本的背影大声说:“亲家,加林现在就是咱高家村的村主任了,你是服从也得服从,不服从也得服从,民意怎可违呀?”刘立本头也没回,气呼呼地离开了会场。看刘立本气呼呼地走远了,高玉德老汉脸上挺不自然的,他拽出别在外腰带上的旱烟袋,圪蹴在一棵老枣树下,挖满一锅旱烟点上,闷闷地抽了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高明楼主持的社员大会结束了。会议决定:明天一早,高文军、梁满囤、刘二柱、高加林先出山丈量山坡地。高明楼、德顺老汉、牲口饲养员,外加两位德高望重的老社员留在家里给牲口和农具估价,其余社员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家帮忙并监督估价,另一路上山监督并帮忙丈量土地。对于今天大会的决议和安排,社员们都拥护!都满意!从高明楼担任高家村的大队书记到现在,今天是村民们最高兴的一天。村民们做梦都盼望着分田单干,都盼望着多打粮食,都盼望着早点过上好日子,这梦寐以求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夕阳西下,高家村的村民们三三两两从大队部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太阳的余辉映红了山川,映红了村庄,映红了村民们的笑脸。
第三章结束————
中篇乡土爱情小说《悠悠黄土情》——接续路遥前辈的人生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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