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夜风
晓岚还在沉默着。天明说,晓峰,要不咱们把这些电话帮忙打了,一起受过难的。天明从口袋里掏出纸条。
打完后,天明又急着给小慧打个电话。今天是月底啊,出来的时候说好了的,哪怕一分钟,说一句话,至少知道,彼此平安就好。
小慧接到天明的电话,欲语泪先流,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你骗人,你加什么班,天芬姐刚刚打电话过来了,说你被抓了,送到收容所去了,你到底在哪呀,王八蛋,你这个骗子,骗子…
小慧不停地骂,但更多的是痛,她担心天明哥,收容所哪是人呆的地方。
晓峰在旁边想,我的电话没打通啊,也许是另外的人打的吧。其实,这个电话是最先出去赵永强打的,那是打到姐姐那里去的,小慧怎么会知道呢?
赵永强六点多打的,也就是说,天明刚从收容所出来,还没有吃饭的时候。村支书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电话地响,叫天明姐夫金海,金海不在家,又叫天芬接的电话。
天芬不知道小叔子电话。这几天雨水好,金海去丈人家干几天活,两家相距七八里地,金海索性晚上不回来住了。所以,天芬只好打电话给小慧找金海哥。天明和小慧不同组,但也就相距三四百米,中间隔了一道小山凹。
原来这样,天明知道了。他接着又说,我是抓到村治安队去了,还没到收容所,人早已经出来了。我是下班的时候被抓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我现在餐馆吃饭,你听,旁边还有人在划拳呢。
旁边的餐馆,还真是在五魁首,六六六,声音不绝于耳。大多是些刚刚保出来的人,似乎经历了一场人间劫难,在举杯庆祝。
天明撒了个谎,心里不是滋味。可往往只有这善意的谎言,才能掩盖事实的真相,才能不会让自己爱的人为自己担惊受怕,生活中,我们又何偿不是呢?明明自己吃的是炒米粉,却说,妈,我正在吃火锅呢,说完后,不禁潸然泪下…
两个人打完电话出来。晓岚说,咱们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一行三人,边走边望,边望边想。
天气微凉,风儿阵阵,树影婆娑。晓岚背着包走在前面,长发飘飘的样子。这时候,两束灯光时远时近照过来,原来是一辆双排座,正一颠一跛,缓缓地驶了过来。
晓峰挺机灵的,朝车子挥了挥手。司机靠边停下来了,问,什么事呀?司机应该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晓峰递上烟,叫了一声叔,说,我们刚从收容所出来,您能不能捎我们一段,我们给您油钱。
上哪呀?司机说。
去关内,南山区西丽湖。晓峰说。
哎呀,巧了,我正去珠光村那送货呢。钱不钱的先不说了,上车再说吧。你说,这出来打个工容易吗,还得遭这份罪,前几天,我也从这里保了两个人,刚从家里出来的。可怜啊!
上车后,司机说要送两个地方的货,先到西乡再进关内。司机姓王,湖南人,老婆和孩子在家里。他本来在家里开农用车,九几年家里时兴盖小二层的比较多,一年下来,挣个几万元不成问题的。可是到年底去结帐,去第一家没有,跑第二家还是没有。等明年吧,也没有。
司机打开窗户,朝外面吐了口唾沫,说,让这位妹子见笑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嘛,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都得花钱,没办法,这才跟一位老广东,跑到这里来混口饭吃。
王师傅接着说,你们三个有边防证没有,有的话准备好。晓峰说,我和我姐有,但是天明哥他没有。哦,那就是说,我们四个人有三个人有边防证。那这样吧,准备三十零钱,到时夹在边防证里头,应该是可以的。
要不然,白天找黄牛党接关,怎么也少不了这个数。王师傅说完,伸出一个巴掌。突然,车子又一跛,晓岚“呀”的一声尖叫。
你看,广深路都这么不好走,都以为广东大把大把的钱赚呢。说到这里,王师傅突然情不自禁哼起了一首牛朝阳的《打工十二月》:
一月我离开家乡
叫上我的哥们李志强
两天两夜的坐火车
要去广州闯一闯
二月我俩遇见一老乡
他在一个玩具厂帮忙
多亏他照顾我俩过那个年
过了年又没工作忙
三月我俩等在大街上
和别的人一起等希望
都说那谁谁谁可发了财
想当初他也是这样
四月来一个工头真叫胖
他对着我门几个把手扬
等到我急急忙忙上了车
才发现志强不在场
五月我来到工地上
在建筑队里修楼房
每天都顶着太阳流大汗
累的我只想往那躺
六月我薪水才领上
领钱时候心都在发慌
一个来月挣了有六七百
致富路上看见曙光
七月我写信给爹娘
还寄了几百块钱回家乡
想到了他们该多高兴
再苦再累我也无妨
八月十五明月挂天上
胖工头送来啤酒一箱
他告诉我们都别想家
说这里就和家一样
九月我大祸临头上
一块砖头把我手砸伤
没想到胖工头会把我炒
发了点钱就算了账
十月我心里直发凉
玩具厂老乡也不知去向
一个人在天河路上来回的走
兜里点钱也快花光
十一月我找见李志强
他当服务生可比我强
谁曾想他仍给我几十块钱
只说了句现在他很忙
十二月我返回家乡
爸爸妈妈哭了一场
一家人吃了顿包饺
那味道可真叫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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