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 莲

如今街边植物的品种真是越来越丰富了，以至于我这个“专业”人士都认不全了。不过，我得承认它们都很可爱——既然出不了城，那你就得在城里寻找乐趣，抑或假装在城外。

跟朋友讲起一个听来的故事：好像是在深圳吧，一对年轻夫妻在某超市购物，妻子挑了个大个的榴莲，等老公付费时，没想到她老公竟抱着头蹲下来哇地哭出声来。然后，就有人上前问怎么回事？那男人说出自己每个月房贷多少、车贷多少、孩子和老人的费用多少……总之，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妻子听罢，显得很无措，她说知道老公压力大、很辛苦，所以自己这半年都没怎么吃水果了，今天看到超市搞促销，这个榴莲打完折198元，比平时便宜很多，再者自己也确实是馋了，就想着借机买个尝尝鲜。不过，看到老公这个样子，她也挺愧疚的，就表示不再买了……

朋友听罢，问那女人不工作吗？喜欢吃为什么不自己花钱？然后，又对那男人养老婆连水果都吃不起进行了一番痛斥……如此这般，竟让我这个讲述者无言以对。我说好吧，算我没说——对方说，你要表达什么？是说现在大家都很艰难吗？我说没有，可能大家都很好吧，只是深圳有一对夫妻没有吃到榴莲——并非买不起，而是舍不得。

其实这并不是故事，而是在一座现代化的城市里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且我相信，在生活中必定有人承受着更大的苦痛和重压——我们不能因这“苦痛和重压”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就去鄙夷和嘲笑别人。还记得邱岳峰在电影《警察与小偷》的配音：警察斥责小偷的行径，小偷说自己参过战、受过伤，大萧条时期失业了，不像“你们”到时候工资就发下来了。然后，小偷反问警察道：万一“你们”的工资发不下来呢？

这样说来，在小偷和警察之间并没有天然的界限——如果小偷不说，又有谁知道他曾是战场上的勇士和伤员呢？在大时代面前，每个人都是卑微和渺小的——无论如何，慈悲和谦逊才是为人最可贵的品质。

                                海月写于2021.12.11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