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艾青
回村我所居住的县城离娘住的小山村并不远。坐客车,加上中途旅客上下车歪才,(方言:廷误的意思)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前些年,春忙秋收的时候,总会回去帮忙锄割地里的农田,自从有了儿子以后,就很少回去了。只在逢年过节时回去,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每次呆个一两天。娘常埋怨:“人都上往下亲。”我自觉有了儿子忽略了娘,内心愧疚笑而不语。
孩子暑假终于到来,趁着不补课这几天,就迫不急待地带着他坐在了回村的客车上。一路上,我庸懒地靠在座背上,欣赏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
几场雨后,田野里的庄稼越发茂盛了。路边树上不时有几只俏皮的喜鹊没且落稳就又飞走了。山坡上小群的羊儿在悠闲地啃着草。远处的青山与蔚蓝的天空相连接,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客车中途经过的几个村庄,闭着眼晴也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太熟悉了,寒来暑往,记不清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往返过多少次了。
客车继续前行,思绪随着一路风景飞扬,不知不觉就快到了。翻过最后一道疙粱梁,远处山脚下那一小片农舍,就是娘村了。心里顿时倍感亲切,脚下的土地也好像厚实了许多。
近了,离娘家越来越近了……当街那一字排开的几间灰砖瓦房,就是俺娘家。打了垛的堂屋毫无掩饰地泄露了老屋的年龄。娘正倚墙瞭着我们,头发花白,满面风霜。我的眼眶内瞬间噙满了泪水,喜悦与酸涩在内心同时升腾。
对于远嫁的闺女,外出打拼的游子,故乡是什么?就是行过千山万水之后那道最美妙的风景,内心最柔软的情结。
儿子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异常地兴奋与好奇,院子里那伸着脖子趾高气扬嘎嘎叫的鸭子,几只食饱了悠哉悠哉的草鸡,蹲在院门口看家的狗狗,都是儿子的所爱。我则最爱娘后院那一方纯绿色小菜园。
回村每次回去,一定会去看看小时候住过的土坯屋和门前的那口轳轳井。记的小时候,每天早晨,当咯吱咯吱的轳轳声响起,我就迅速爬出被窝,背起书包飞奔着去上学。放学回来,总有娘热腾腾的饭等着我。那炕在锅里黄灿灿的玉米窝,喝着小米糊糊就着咸菜格外香。晚上爬在炕上边写作业边看井边石槽上饮着牲口唠嗑的人们。经常延误了作业,招来娘一顿责骂。我的整个童年时光便和老屋与轳轳井交织在一起,成了此生一道斩不断的情怀。
眼前的老屋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风姿,千沧百孔的容颜正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那承担着全村人畜饮水使命的轳轳井,自从村里上了自来水后,也被弃置在那里。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那吱吱呀呀的岁月已成了历史。或许那一天,老屋与轳轳井会一并消失吧?凉风吹过,那飘飘摇摇的思绪充斥着内心的凄凉与清幽。
看过老屋和轳轳井后,就和儿子爬上了村周围的小山,半山洼处,一丛叶子呈钜齿形的绿色植物映入眼帘,我仔细辨识了一番,是萱马芽(方言),小时候拔猪菜剜兔草经常碰见,不小心触到,手上就会起泡红肿,奇痒无比,用灰菜擦擦,缓解许多,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村子东南面的小山脚下,曾经是村里的学校,我的母校。眼前却一片残垣断壁,满目苍痍。很难想象,这儿曾经书声朗朗,一片朝气。多年后站在这儿,儿时活泼的弄影又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从未老去。
改革开放以后,村子里大部分青壮劳力涌向外面的世界,孩子也就跟着大人们就读于打拼的城市里,只剩下了老人与几家养羊户,随之旧的校舍被废弃。历经风吹雨打,岁月的侵蚀,就变成了一堆废墟。当然也有人为的因素。虽然后来村里别处又盖了新校舍,也成了空架子,无一学生。
走遍村里的每一寸土地,看尽村里的每间房舍,爬过村周围的每座山丘,每天享受着娘热腾腾的饭菜,不经意间孩子补课的时间又到了,不得不告别了小村和我那亲爱的老娘,依依不舍地返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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