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Loser鸡》里面,有过半的章节在讲述发生在一个屋子里面的故事。
我讲过,相传在苏州,姑苏老城区的边边上,某个小区内,有这么个神奇地方,门上飘扬一张白纸,字迹潦草,放浪不羁,无论你看懂看不懂,它的意思是“奋斗者联盟,Loser之家”。
家里住着三个人,一个张全蛋,一个嵇流洋,一个耿三胖。
我称我们是在“Loser之家”,因为在他人的世俗眼光下,这里的确是群Loser,一个考研不乐意去上的人,然后转行来做互联网。一个上了国际学院,英国留学不乐意去的人,毕业开始做期货,教钢琴。还有一个家在常州,跑苏州上班的人,年近三十,却在备战考研。
这和人生赢家的道路完全不合嘛,这是不可理喻之事,这是处处碰壁之人,这是群在做自己的人。
我们三儿刚住了半年,三胖子就这么回了家,我和全蛋无奈搬到隔壁小区,祥和的生活过了五个月,三胖子就这么又回来了,于是我就搬到了园区来,房子就留给那两个邋遢鬼胡搞吧,我仰天大笑出门去,然后每月照例回屋来聚餐,仿佛这屋子里依旧住的是三个人。
而今天,我把这屋子办了交接,很简单的交接,查查水电,看看家具,房间摆设,和最初的有无缺漏,多了的东西,能用的就是赚了,是的啊,这个房子比我最初搬进来的时候,只多不少,我重贴了墙面,添上桌子,摆上窗帘,缺点什么,添点什么,现在,随它缺吧,已是各自散去,人不在了,屋子也就只是屋子罢了,因为有人而有家,并非有家才有人。
散伙了,相约来吃一顿散伙饭,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起铭记住大家过往那相爱相杀相互嫌弃的美好岁月,然后全蛋果然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鸽了,所以我在桌子上给他留了一个头像的位置,不为别的,只为证明,我对他的关心依旧是如此真诚。
三胖开心地笑着,我也开心着笑着,我们两一起回屋打扫完卫生,然后收拾点需要的东西就准备撤了,三胖孜然一身地过来,风轻云淡,原以为自己也会挥一挥衣袖,留下满地尘埃。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单车没搬到相城新屋那边,今晚他必须骑回去,从苏州北边的吴中区骑到苏州南边的相城区,中间穿过整个苏州城区。
我为三胖的决定感到赞叹,我为他的勇气而鼓掌,所以在他背上从屋里找到的一个背包,晃荡晃荡装着一包杂物,准备骑上他的单车时,我为他拍照送行,送那辆车远行。
那辆车我也骑过很多次,骑过太湖,骑过同里,骑过虎丘,骑过金鸡湖,骑过东方大裤衩,百度地图里面的足迹地图,仿佛是我在姑苏城上的繁星点点。
自打毕业就来了苏州,已有一年加个大半,最初落脚之地是三胖的宿舍,苏科大石湖校区,后来三胖毕了业,我们搬到了四季晶华,转瞬半年之后,又搬到了隔壁的美之国花园,我曾一度想要确定我住在的到底是哪个区,到底是吴中区还是在姑苏区,后来我就不纠结了,因为我知道我反正是住在宝带西路888号附近,一住就是近一年。
在这块地方,留下了我在苏州最多的记忆,在这里我可以找到最生活的烟火气息,周遭的一切我如数家珍,周遭的一切我是如此适应,我知道南边的小商品市场有卖最实惠的商品,我知道东边苏苑街上哪家是最好吃的烤鸭铺子,我知道北边友联附近有最苏州的卤猪蹄饭店,我知道西边世贸广场常有优惠电影票,你看,我都知道。
散步,我去石湖公园,看书学习,我去苏科大的新图书馆,跑步游泳,我去丽丰旁边的吴中区操场,家里缺件了,我和三胖骑着自行车去西边的大润发买买买,想约饭了,去找一站路外的shine吃吃吃。
这是我来苏州最初的点,这也是我和苏州联结最深的地方,在这里我渡过了最初的迷茫和失落,在这里我一无所有,在这里我应有尽有,当我走出房门的那个瞬间,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我在吴中区的生活,是于今天,于此刻,和我说了最后的再见。
我已不再是那个幻想生活天天都会有别样出彩的少年,我逐渐学会接受生活种种的缺陷和失意,我逐渐去接受和去包容,我是在逐渐迈向了那个心目中的青年。
是的,我逐渐成长为那个对生活饱含激情的青年,罗曼·罗兰在《米开朗琪罗》的开头写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现实之后依旧热爱生活。”
我不觉得我是那个英雄,我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去将生活的现实认得清清楚楚,但是我可以做个选择,选择一个对生活含有激情的青年。
所以,我可以对着今后只能再在回忆里找寻的吴中生活挥手告别,然后出门之后,转头对着三胖说句。
“把家门锁好。”
“关好了就行了,有什么好锁的,里面还有什么能偷的。”
“锁吧。”
然后,吧嗒一声,门锁好了,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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