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自然也是极容易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了。何况出错，弥补，后悔，遗憾……这是快还是更慢呢？”
作者丨谢丹儒
来源丨最后一米阳光
摄影丨艺子
1.
小时候，我很要强，痴迷于竞争，既和别人竞争，也和自己竞争，更是与时间赛跑。
依稀记得，那是个放学后的下午，我一边读着书一边看着晚霞，那是一个极美的晚霞，一个了不起的下午，一切的缘故只因当天学了一篇课文，《和时间赛跑》。
是的，那一天我极其反常的拿起了书，一边读着，一边默默的背着，似乎是被课文所感染，我竟生出一股想要和时间赛跑的冲动。
也就是从那时起，时间不再是一个概念，它变得具体了。具体到早晨的阳光，具象到中午的烈日，又或晚霞降临，而不是闹钟的刻表，又或是课时的45分钟，或是课间的十几分钟。不是的，它成了某种模糊却又具象的东西。
这种模糊对于我而言是极具魅力的，与之一起的还有某种约束力，至今想起，我依旧能够感受到当初的那种的触动，发自灵魂的共鸣，珍惜时间，它不是以时间为尺度的一种概念，那不过是标准意义的时间而已，而是我内心的时间，于我的生命而言的尺度，时间应该是这样的。那时的我，就是这样想的，继而有了这样一种冲动，对抗标准的时间而不以标准为自己的准绳。
事实上，之后我的生活确实也是这样过的，我似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不再计较时间的流逝，一切的一切，只需问，对我而言，是否至关重要。
废寝忘食，以至于后来饿出了胃病；开始对身外之事置若罔闻，以至于错失了很多美好，至今想起依旧觉得缺失；对内心，内心真正在乎的事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时，我是勇敢的，勇敢到某种偏执，勇敢到自以为是，傲慢，偏见，内心纯粹，乃至于天真。
现在说起来，仿若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简直不敢想象，那时的我，心比天高，是的，眼睛里容不下任何的沙子，我相信所有的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我的生命好像活过来了，不只是活在当下，也活在未来，更是活在某种永恒的瞬间，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心中的赛跑，和时间赛跑。
现在想起来，生命其实就是这样的，你越是珍视它，可能就越是在远离它。最起码，那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我从未觉得无聊，枯燥，或是烦闷。
纵观现在，反而觉得内心悲哀，无限的悲伤和感怀，诸多的遗憾和失落，好像一无所获，空虚，寂寞，无聊，枯燥，乏味，甚至还挟夹着诸多的妄念，妄想。
是啊，现在我活得可小心了，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珍视自己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安全、舒适的空间里，不再勇敢，不再坚定，甚至于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不敢面对，不敢作答。我怕出错，我怕面对非议，我惧怕世界一切可能改变我的。
如今，我是何等的害怕面对时间啊！以至于连想象的空间都被一再的压缩，不断否定，不断质疑，不断怀疑自己，怀疑一切。甚至当我审视自己时，我看到了年龄，苍老，憔悴，这一切多么像梦魇，一场噩梦接着一场噩梦，将一切希望扼杀，将自己，自我，扼杀。
2.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概是从我第一次“认输”，第一次“认错”，第一次“低头”，又或是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了，我终于感知到自己的无力了？还是在面对权威时，面对尊敬的长辈时，面对我青春的流逝却无可奈何，还是在某一次深夜照镜子，看见憔悴不堪的自己时？
我屈服了，我妥协了，我近乎认命般臣服了，至此，我怯懦了，我害怕一切，害怕一切的改变，好像改变就是恶魔，它动摇着我的坚守，我唯一的坚守，我那宝贵的记忆，我的童年。
我一退再退，我一逃再逃，直至我无处可逃。
无疑，那是一段灰暗的记忆，在那段时间里，我迷失了自己，我迷失了方向，我唯一记住的只有时间，时间的流逝是何其无情，无情的将一切美好都在时间长河里稀释着，支离破碎。
终于，我发现我守不住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太累了，我累到脱虚，满心疲惫，失眠，各种揪心的疼痛，莫名的悲伤，它们纠缠着我，触目所及，皆是内心的写实。那是何其灰暗的日子啊！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一种嘲弄，对我童年的嘲弄，对我天真的报应。我认了，我都认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数年的疏导了，我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各种自欺欺人的把戏，各种自娱自乐，各种虚度时光，自暴自弃。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觉得一切毫无意义，觉得一切毫无生机，如同一滩死水的死寂，可是，我不敢说，也无人可说。我怕不被理解，我更怕被误解。
直至，谎言被戳破，我唯一的伪装被卸了下来，我跌落谷底，我跌入深渊，生无可恋。
那是我尊敬的人，那是我在乎的人，那是我无数次想到却又不敢想的可能，他说出来了，那样直接，那样残酷。
他说，你在逃避什么呢？
当时，我想了无数反驳的话，可是，没有一句话是真正能够反驳的。那一刻，信念破碎，支撑着我的力量消失了，我瞬间热泪盈眶，这其中蕴含着悔恨和遗憾，脑海中出现的是过往一次次的退缩，和临门一脚的怯懦。
出奇的是，也是在那一刻，我停下来了。我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再次回到了我的躯体，世界安静了下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为我打开了。我的心安定了下来，我漂泊了多年的心，我的不安，我的惶恐，我的怯懦和诸多怀疑，终于都消散了，统统消散了。
至此，我以一种更加坦然，真诚，平和，也更加包容的方式，以一种可见的慢的方式，接受了这一切，生命赋予我的一切。
终于，我再次看见了自己，看见了生命，也看见这世界。它们或慢，或快，这不过是我们自身的想法施加于它们罢了，一切皆有自身的属性，有着自身的速度，这不是自以为是，或一厢情愿就能改变的，人力有穷时，一切皆有其局限，时间对于不在乎时间的人来说，时间毫无意义，生活对于生活在生活之上的人说，当下的生活也不会成为他的困扰。
就像有些美好就是需要等待，如花开，如云散，如这每日升起又下落的太阳，如那风雨过后的彩虹，它需要时间，需要等待，需要慢下来才能洞见它的真实模样。又如我，每一个人，发现自己，找到自己，做自己，以及等待成为更好的自己，顺境修德，逆境修心，没有必须，也不必太快，只需问，对你而言，它是否至关重要，这就足够了。
我们都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而来，生命应该是一个过程，结果也只是过程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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