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天然气费的女人

      傍晚快五点时，我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四个菜已经好了，最后一个也已下锅，趁着小火闷的这当儿，我瞄了一眼窗外。夕阳的余晖还热情得很，照得人睁不开眼，幸好窗对面就是邻家的一棵大桂树，浓密的树冠正遮挡住了这如火的热情，也似给我心上做了块遮阳布。“吱”，电瓶车停在了树边上，阴阴的，虽然也有一缕光。“是邻家妈妈来啦！”每天邻家妈妈都会来帮着照看小宝宝，但似乎不是在这个点，而且也不是这种轻便式的车，且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似乎年轻了点。窥探心被点燃了，我关了小火，继续看外面的动静。此刻女人手里多了一个扫码机和几张纸，正往斜对面的邻居家走去，想伸手去推暗红的铁门，可是一动都不动，她又往庭院里瞧了瞧，也没见人从大门里出来，于是走向了我们对面，显然铁门也是关着的，女主人刚才带着孩子上婆家吃饭去了。两家一走，我立刻就判断出了她的身份，她是来收天然气费的。自从小区改造，换了管道然气后，每月的这几天她都要来换上好几回。

    吃过晚饭，我去倒垃圾，她的车依旧在，只是不见人。“这个时候了，看来还没收好。”我边猜边走向垃圾筒放置点。那里是种满了绿化的空地，只留了一条小路，通向各个方向，平常少有人走，于是小区的保洁员就在入口处放了两个垃圾筒。我刚把垃圾扔进筒里，就听见边上有人“嗯”了一声，我往人声方向看去，原来在离垃圾筒二三米远的一棵矮松旁，蹲着一个人，正在腿上擦着什么。见我想过去，她就站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收然气费的女人。“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啊？”“还没收齐呢！想等等他们亮灯时再收收齐。”“也辛苦的，你的腿怎么啦？”“哦，磕破了。呶，刚才去最里面那家收，没曾想人还没靠近，就听见他家的狗旋风一样从里面冲了过来，我从小就怕狗，就赶紧逃了，没想到被路上的一块突出的石头绊了一下，没收住脚，整个人扑在了地上，腿上就擦开了。”“没被狗咬吧？”“那倒没有，铁门关着的，但怕呀，他家的又是大狗。”“真是作孽！他家的大狗已经吓哭好几个在这条路上玩的小孩了。小区保安也说过好多次，但这家主人只当耳边风。你没事吧，要不要到我家涂点药水。”“不用，不用，我还要等着你家边上的人来了好去收。”“她家？不是有人的吗？”“是有，可就是不开门，我前门叫过了，后面也叫过了，而且也听到她家有人在烧饭，可就是没人来开。”女人很无奈地说，“你去忙吧，我再去喊喊看。”说着，她瘸着腿往前面的路走去了。

     有人曾戏说，走遍整个县城，有可能我们这个小区是最有“特色”的。所谓的特色，其中之一就是收费难。以前是水电费难收，自从水电费银行卡代扣之后，最难收的就是天然气费了。不是说大伙儿没钱，而是几十户人家里，有一半是当官的，一小半是经商的，还有一小半是平头百姓。收天然气费的女人曾感叹过，平头百姓一般见到她上门，都是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去，等她办好事，又客客气气地送她出门。经商的，只要在家了，一般也会交，只是大多数时候是算不准他们回家的时间的，所以她要多跑几趟。最难的就是那些当官的，当然有一半人也还算好，和经商的一样只是算不好时间，最怕的就是有了点权、又斤斤计较的，每次去收，都要问长问短，比上比下，“呶，你家边上的就这样，总认为我多收了。”有一次，女人到我家收完费用出门时冒出了这么一句。“我也只是打工的，实事求是来，多收了也不能放自个儿腰包，你说是吧？”对她的诉苦，我也只能连连点头。

      我去外面走了一圈，回到小区传达室时已快七点半了，这时才看到她骑着车出去，她经过我身边时，和我打了个招呼，路灯下，她眉头舒展，看样子大概是收齐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