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废品，右手挚爱

        我上大学的时候，两个姐姐都已成家，我读书的费用主要是早已办理“病退”（因身体原因没到年龄提前退休）手续多年的老妈负担。她白天帮姐姐带孩子，顺便替一个在我家借宿的高中生每天买早餐、做中餐和晚餐。该同学老爸是省财政厅的，在一中借读。他不乐意住集体宿舍、吃学生食堂辗转联系到了学校家属大院的我妈，于是老妈微薄的退休金之外又多了两份收入。

        老妈白天带着小外甥在校园里到处玩，遇到空饮料瓶就顺手捡回家，存够一定数量再送去废品收购站，这又是一笔收入。

        姐姐下班后自己带孩子，老妈得空就去自己开垦的菜地种菜。她在农村呆过多年是种地老手，院墙边的杂草堆都被拾掇成了一块块好菜地，收成还不错。我家基本不用买时令菜又节省了一笔开销，吃不完的菜她会送给朋友帮忙吃。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对方时不时也会回馈一些物品。靠着老妈一点一滴的勤劳和俭省我读完了大学。

        原以为我毕业了，老妈没了经济负担，退休金维持她自己简单的生活绰绰有余，哪知她依然爱捡废品。外甥大了不用她带；学校安排了单间学生公寓，学生不准出入家属院，再没学生在我家“搭伙借宿”；院墙根儿种了一排树也不能再种菜，老妈彻底失业了。本身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也干不了什么，她每天的工作只剩下自个儿做饭自个儿吃，超级简单。大把大把的空闲，天天就是校园里阴凉处坐一坐、走一走、聊一聊，路上遇到废品就像看到宝一样赶紧捡回家存着。

        我们三姊妹轮流劝说老妈不要再捡废品，无果。捡废品已然成了她老年生活的一部分。左邻右舍熟悉的年轻老师知道老妈经常卖废品，直接把家里可回收的废品送到我家阳台边上放好。有一次我们站在门口聊天，一个新搬来的小伙子左手勾一大包垃圾，右手勾一大包垃圾，双手小心地捧着几个摞起来的纸箱，艰难地走向垃圾堆。老妈看到了直接对着小伙子大声喊：“你把纸箱子就放在这里！”年轻人开心地放下纸箱，手上只剩下两袋垃圾再走起路来轻快多了。等他走远了，我们戏谑老妈做了一件大好事帮助了人家。

        如今老妈的退休金比刚“病退”那会儿上涨了十几倍，素来节俭的她压根儿花不完，我们劝她不要再捡废品，应该留给那些没有退休金的老人去捡。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偷不抢，遇到了就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攒钱给外孙上大学……”老妈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孩子的的孩子也是她的挚爱。每次去看望她，都会兴奋的告诉我她又卖了十几块钱的废品，可以买几天的菜。想当初她一次性补了一万多块钱的工资也没见她笑得这么灿烂。

        再去老妈家，我也会把家里积攒下来的废品带到她的阳台边放着，她全部笑纳。如果我们刻意掏钱买了什么礼物送给她反倒会引来一大顿啰嗦和说教。

      （后记：本文最初的标题是《爱捡废品的老妈》，一天过了点击率不太高，后来反思我用了个烂大街的标题——小学生才会使用的标题。想了想换成了现在的标题《左手废品，右手挚爱》，感觉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