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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郭雨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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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想构思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开头，像所有青春片里飞扬的裙袂那样，没有旁白，就十分美好。然而委实不易——裙子不能和飞起的思绪一同被按下。我的文章素来是沉闷晦涩的，像一个猫着腰在頽圮篱墙下躲雨的人。我就是那个不顾周围人异样眼光、疯狂吃墙皮的少女丽贝卡，把所有的风尘苦旅遣上笔端。这听起来或少有些宣泄的意味，我直认不讳。可我不想落得个祥林嫂的悲剧收尾，所以我始终是个躲在虚拟ID下的胆小鬼。

  这篇文章写给我的一个男性朋友H（不管写给谁文章还是作者自己的），他是许嵩和林啸羽外的，我想写进文章里的第三个男生。或许是本就词汇匮乏的缘故，除过可爱，我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仿佛什么清秀、阳光这类艳俗的词语，在这种与生俱来的孩子气面前都会败下阵来。那种活泼的率性，由头至尾，就算是小眼微微泛着白都不令人生厌恶。算不上是个过分优秀的人，能让我仰视他的理由只有身高。毕竟人总是对拥有自身缺乏属性的人招架不住。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要如何做朋友。

  故事的开端是丁酉年八月，如此算来，我和H的相识不过是由秋到冬这短短的五个月，却冗长的像一场迟迟不肯杀青的琼瑶剧。时至今日，记忆中某些发光的细节仍是粒粒可数的，宛如鲛人的眼泪。而这场有关风月的追逐，在我的眼泪中踌躇满志，亦在我的眼泪中无疾而终。

    H的全名，没有诗意，也不很好听，就是普通男生取名常用字的组合，潦潦草草的，落款在一张借作业抄的纸条上，是我高二的最开始记住的第一个名字，几乎每堂语文课都会赚的极高的回头率——他常因不用红笔更正被街头革命家某田骂的狗血淋头。可我从来在某田声色俱厉的批评声中回头看过他。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理促使我想要把多出的那支红笔赠他。最终思来想去，也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只好作罢。

  使我真正萌发想结识他的冲动的，是他在K歌软件里唱的某部少女动画的片头曲。链接被同班的女生发现新大陆似的扔在群里。H的声线很干净，光原声带就很出彩，没有什么特别的音效修饰，唱法慵懒而又随意。他主页里的其他作品，又恰好有我喜欢的歌手。这多少令我吃惊。我在添加他的验证消息上附上：歌唱得不错。他很随意的回了我两个笑哭的表情。那时的我分明已经将大半个班上的人记住，却还是佯装不识。他很耐心的跟我解释他的同桌是谁，座位在哪，并附上了他们的黑照各一张，还有他自己青涩的身份证照，无奈我还是死鸭子嘴硬声称认不得。那张黑照上，他扎着刘海，没有戴眼镜，肤色偏黑，是军训之后的状态，与他白净的现状截然不同，一直被我当初出于玩心放在收藏夹里，被我用来搪塞过一个硬要照片的人，结果被人骂作人妖（笑），我把记录转给他看，他也不生气。而我后来在k歌软件里的实名认证，用的也是他的身份证的正反面。立秋的某天晚上，我小心翼翼的拍他的肩膀（事实上只能够到胳膊），与他招呼；“那个，你明天穿厚点”他很大条的回应我。

  后来的后来，空泛连接着不确切。像眼高于顶的张爱玲遇见胡兰成，一见如故即款曲相通，但我的内心却是欢喜的。

  十一月中旬的校运动会，我站在人群中央看他安安静静的跑完一千五全程，缄默不言（他说不要用加油声给他施压）。偶尔在操场上遇见，很多时候我都在跟他吐槽被他视为男神的Z学长有多丑，裹挟着触目惊心的恨意。我只是怪那个两年前就淡出我生活的人，治好我的忧郁，然后又赐给我悲伤，立愿违愿，蠢得贴地。转念又觉不应有恨，内心几番博弈，最终豁然开朗。我把存在手机里的他的照片给H看，H说看多了发现他的嘴真的往下瘪。当时的我们站在雨中，同撑一把伞，一抬眼便是雨帘萧瑟，不顾过往的人惊讶或暧昧的眼光相谈甚欢。所有的人声鼎沸，都成了默剧。

  而我，亲手葬送了这本就不坚牢的关系，这一切，都源自我的贪婪。

  被孤立太久，被看成异类太久。什么似是而非的感情觉得都可以拿来，变成所需要的那一种“爱”和“同情”。我受不住朋友的撺掇，鬼迷心窍的去跟他表露心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陷进爱而不得的念之漩涡里垂死挣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渐行渐远，渐远渐疏，却仍要固执己见，弄的整个人身心都奔向低谷，抑郁症也有重犯的迹象。常常在半夜坐起来，在浓重的夜色中喘息。白色的药片，和着清水，梦魇般穿透我斑斓的灵魂，我嗅到了慢性自杀的气息。

  零三年，有个“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写的《金粉世家》被拍成电视剧。而该书的背景，由书中人物名雁冰（厌冰）便可看出几分端倪来，据说是张恨水先生追求冰心女士失败而作（恨水坦言是向《红楼梦》的致敬之作）。书里，清秋对燕西说：“不同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就像葡萄藤上永远长不出百合花。”延展到现实中：

他擅长地理，我却对地球自转公转都模棱两可；

他明眸善睐，我却眼神呆滞不擅长眉目表达。

……

或许对他和我的父母而言，我始终是个木讷且迂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明汤显祖《牡丹亭》唱词）。《牡丹亭》里，杜丽娘还魂，与书生柳梦梅终成眷属。可我们的结局却不是美好。

  他郁积在心底的歇斯底里，最终在一场隔着屏幕的无谓之争中得以释放：

  “早就知道女生麻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曾经可以把你列为最亲密最懂我的人行列，可自那以后，不能了。我多想骂你啊，可是我不能。为什么要逼我撕下脸皮，难道我很好欺负吗？我不想成为楚门，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成为南康，南康白起就是个懦夫……”我从未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他，句字锋芒。

  事到临头，泪却不止一寸，泣不成声。

  他所有的恼羞成怒和狼心狗肺，都抵不过所谓的相逢一笑，何况我们，本无深仇大恨。

  他是青，因晴无日，因倩无人，因清无水，因我有情，而他无心。

                                                          （完）

Afterthought：

后来特意去搜了他口中的圣歌——Born in this way（Lady Gaga）。恍然间似乎能明白他歇斯底里的来源——很多东西，分明我理解，却仍要自以为是的去逼着他做改变，这无疑是自私而又荒谬的。

  我送他的英雄牌墨水，他还留着。

  他写的那首诗，被我放在公众号的主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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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后非止熹微，尚有良人可会。

晨光淫雨不会，奈何无缘。

向来无罪，何罪可赎？

愿，往日不顾，今日安好。

  而我在Born in this way评论里也留过这样一段话：

我就要去往楚门的世界了，

此行是缘是劫，早有定数。

你别丧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少有相见的日子，请你保重。

  这下，是真正的结局了。

注：

1.丽贝卡：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人物。

2.“小眼微微泛着白”——贾平凹《我的老师》中词组。

3.“治好我的忧郁，然后又赐给我悲伤”——西贝《路人》中诗句。

4.南康白起：作家。代表作《浮生六记》。

5.被孤立太久，被看成异类太久。什么似是而非的感情觉得都可以拿来，变成所需要的那一种“爱”和“同情”。——冯小刚《芳华》

  最后，感谢同桌手写的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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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徒弟和文雯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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