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大概九、十岁吧,因为生长在农村,我和所有的农村的孩子一样,非常野。捉蚂蚁、掏鸟窝、上树逮蝉、下水捉鱼……我都干过。
每年家里都会买回来十多只鸡娃,我非常喜欢它们,特别是刚回来的那几天,毛茸茸的,可爱的不行,我特别喜欢,恨不得和它们一起睡觉才好。
慢慢的,它们长大了,一身的绒毛变成了长长的羽毛。那时候,追着它们跑,把它们抓住,是我最大的乐趣。
慢慢的,它们也就和我熟了,当我再追它们的时候,它们不再是没命地乱窜,而是趴在那里,乖乖的让我抓住它,然后抱起来。
有一次,我又抓住了一只鸡,然后像把鸟放飞一样,轻轻地往地上一抛,那只小鸡“扑腾扑腾”几下翅膀,很优雅地落了地。
这让我觉得很好玩,我又抓起一只小鸡,往上轻轻地一抛,这一次超过了我的头顶,小鸡依然“扑腾扑腾”翅膀,有惊无险地落了地。
我更加兴奋了,又抓起一只往空中抛去,一次比一次抛的高,小鸡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呼,然后仓惶落地。
我越来越兴奋了,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位将军,而小鸡们,就是我的士兵。这个游戏,就是我在操练我的士兵。
小鸡们虽然是吓得“叽叽叽”地叫,但是它们并不跑,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个惊险的游戏。用尽我的全力,我可以把它们抛到快挨到屋檐了,最少有三米开外。
在那么多鸡里面,有一只鸡是没有长毛的,我们这里叫它“赤膊鸡”,我玩的忘了形,一把抓起它,也抛到了三米开外,然后,它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的小鸡,刚开始是剧烈的颤抖,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我把它捧在手上,虽然身体还是热热的,但它已经站不起来了,软绵绵的。
虽然它是一只鸡,但它也是我的朋友,那是一种真正的有感情的朋友。我把它捧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身体。
它把头依在我的手腕上,睁着那双圆圆的小眼睛,疲惫地望着我。它的眼睛开始越来越无神,目光开始越来越散乱,然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刚才所有的兴奋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是我第一次目睹一个我熟悉的生命离开我,而且是因为我的贪玩。
那一个下午,我都在想我玩的那个游戏,那只鸡无助的眼神,还有那颤抖的身体,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虽然我小的时候那么野,但是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却一点都不野,每天中规中矩,谨小慎微的,虽然我的青春没有为我博来大富大贵,但我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躁动的青春期,没有留下明显的伤痛。
我经常会想起那只鸡,有的时候,我觉得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我就是那群鸡里面的一只,如果遇到了像“我”这样强而无知的对手,我也是和它一样无助的。
经过岁月的沉淀,我慢慢的理解了“芸芸众生”的含义,在宇宙万物中,我们就像一只蚂蚁那么渺小,那么无足轻重,甚至是那么无奈……
有一天,在学校门口,有一个孩子被他们班上的孩子打哭了,家长很恼火,大声的呵斥:“你以后身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打!先打了再说!”
真的能先打了再说吗?真的要把人生当成一场不计后果的游戏吗?如果我们先教孩子学会保护自己,学会生存,也许会事半功倍。
现在的孩子,很多都养宠物,但是,他们养的也只是“宠物”,并没有把它们当“朋友”,做平等的感情交流。说的更精确一点,它们不过是孩子们的一件有生命体征的玩具。
特别是当我看见有的孩子用一个小小的瓶子像提灯笼一样提着一条金鱼时,我真的替那条金鱼悲哀,金鱼愿意做他的朋友吗?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大家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思考。
当孩子们处于情感或是人生的十字路口时,家长也没有耐心让他们慢慢地思考,而是迫不及待的说出了正确答案。
经常会有人说,在那么艰难、那么贫苦的年代里成长的孩子,没有现在的好条件,也没有那么多的关爱,他们却没有抑郁症,心理没有问题。
现在的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是的,现在的孩子很幸福,可是,他们和孩子们手上提的金鱼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从来不能自己选择,更没空去思索生命的意义,在家长看来,那都是浪费时间。
可是,我们小时候,一群很野很野的农村孩子,也会去观察蚂蚁怎样逃生,体验鱼儿怎样从指间溜走,望着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天上的星星看我们时,我们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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