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10月23号,是离开随县的第4天,是进入陕西省境内的第2天。
临近中午时分,列车到达宝鸡市。宝鸡市,是陕西省的一个地级市,在陕西的西边,毗邻甘肃省天水市。
这一天,太阳快落山时,列车到达天水市火车站。
天水火车站,如同前面介绍的襄北火车站一样,在当年新兵入伍、老兵退伍时,也是一个临时兵站。
对于坐了几天火车吃了几天面食的我们来说,到兵站了,可以借机改善一下伙食——吃一顿米饭!
火车停稳,接兵干部预先安排几人在车厢值守,其他人,都可以下车吃饭去。
有了前车之鉴——怕抢不到饭,下车即冲到前面走。可是,现实比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第一,有军列比我们到达早些,他们已经捷足先登了;第二,天水站的叫花子比襄北站的更多……
到最后,我所乘坐的军列,都没吃上米饭,领到的,全部都是馒头和少量的花卷儿。
计划经济年代,要说穷,全国都穷;要说更穷,贫瘠的陕西、陕北,一直延伸至甘肃省的大部分地区,那真是叫穷上加穷啊。
襄北站的叫花子,穿的虽说极为破烂,但天水站的叫花子,衣不遮体的人比比皆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才切实感觉到,家乡随县,真是个好地方啊!
(二十二)
天水站过后,在暮色苍茫中,列车徐徐启动,继续向西行。
到定西站已经深夜,黎明时分,火车进入兰州车站。
兰州,甘肃省省会。
走出车厢,依旧只能在月台上转悠,屁股也坐麻木了,浑身酸痛酸痛的。
突然,抬头看到“兰州”二字,总觉得与平时看到的字,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兰州”两字,是手写体(1980年省会城市是否有电脑不得而知),隶书字样儿。
平时,我们看到的“兰”字,两点下面的三横,第一横、第二横长度基本一致,第三横略长,但此时看到的“兰”字,第一横比第二、第三横长。新兵们看到这个字,都在指指点点评论着。
这座城市,一如铁路沿线的其他城市一样,灰蒙蒙的,绿植很少很少……给人一种缺乏生气的地方。
几天下来,感觉坐车并不比做农活儿轻松多少。想当兵,那种兴奋劲儿也提不起精神了。
若干年以后,听到有人说:有人从上海坐车去新疆,8个白天加7个夜间,半道儿跳车。
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坐车坐久了,人容易出现幻觉造成的。
我们才坐了第5天,除了无聊,还是无聊。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散养式的习惯了;坐车真的如受刑啊。
由于在车上无法好好洗洗脸,新兵也好,接兵干部们也好,颈脖处,都黑了一大圈儿。你脏我也脏,大家都笑不出来,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好像就是锻炼似的。
问询接兵干部得知,出发到此时,4天时间,走了还不到2000公里。
中国真大啊!对“广袤”一词,有了初步的概念性认识。
(二十三)
又一个长长的夜过去,翌日,在晨曦中迎来。透着清冷的空气,太阳也没有了光热。
百无聊奈时,接兵干部走过来对我们说:今天,可以近距离看到黄河和沙漠了,你们以前都没有看到过吧。
经此一说,许多人都朝门边、窗边挤。
其实,列车到达兰州市区,要经过黄河大桥(后来知道叫黄河铁桥),已经是近距离看黄河了,但由于到兰州前,天色已晚,看不到黄河水。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到了靖远车站。
靖远,是一个县,隶属于甘肃省。是一个口子县,再朝前走,就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管辖的地盘了。
接兵干部说能近距离看到黄河和沙漠,其实并不是马上就能看到。很多站在门边、窗边的战友,久久看不到黄河和沙漠,就又回到自己的床铺。
对于已经看惯了青山绿水环境的我们,此时此地,满目凋零,一派荒凉,竟不住会发问:这么贫瘠的地方,有人居住吗?
看不到黄河水,却在目击之处看到了放羊的人。羊,是绵羊。厚厚的羊毛卷曲着,放羊人,穿着羊皮袄子,手拿皮鞭;我们听不清他吆喝什么,但看手势,似是把羊群朝远处赶。
我和战友小声地说,没有草,那是怎样放羊的?(后来知道,宁夏戈壁滩上,长在地上有一种盘草,有刺儿)因为我们看惯了家乡长长的草。
“黄河,黄河……”不知是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叫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都看到了混黄的河水。
“啊,就像我们老家下雨涨大水时的水一样,都是浑浊的。”一个战友对我说。
其实,我们以前的确没有亲眼见过黄河,但对浑浊不清的河水,并不感到陌生和奇怪。
黄河,是不是因为水的颜色而得名的呢?
(二十四)
离开家已经第5天了。火车还在甘肃省境内“喘息”……
前面说过,靖远是甘肃省辖下的一个县,与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接壤。靖远临黄河,过了黄河,行进几百公里后,就是接兵干部说的,可以看到沙漠了。
海原县的沙漠,是腾格里沙漠的一部分。而腾格里沙漠,属于我国第2大沙漠,在世界上排名第5。
初次见到沙漠,没有丝毫大惊小怪,因为,老家的河滩上,也有沙。
之后,随着在西北高原驻防日久,才对自己小格局认识感到羞羞。
“黄沙百战穿金甲”、“风沙漫漫”、“黄沙滚滚”……,经历过沙尘暴之后,才领略到这些词汇的真实,沙尘的厉害源于沙漠无水,遇风起尘。
火车铁轨,经常被黄沙淹没,道班、铁路护工常常加班加点抢险。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才增加的知识和认识。第一次坐火车经过那里时,只是作为地理现象看待,我是那样,同车的新兵们,也都是那样。
冷温,又加大了一些。但听闻明天(10月26号)就可以到达部队时,体感温度却又升高了一点点儿!
(二十五)
同心-中卫-吴忠-永宁……军列,终于在银川火车站停了下来。
10月26号,大约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近7天的旅程终于告一段落。随着接兵干部手指一个山坳、有一个高高的烟窗的地方,我们知道了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从随县到银川,纵贯湖北、河南、陕西、甘肃,宁夏,5个省份近半个中国。
3700多公里,用时6天整。搁在今天,没有人会相信火车会跑的这么慢。
下了火车,41人提着各自行囊,在接兵干部引导下,走出火车站专设的通道。
广场上,早已候好了接兵的汽车,解放牌,敞篷式……
走出银川市新市区(过后知道的地名)不一会儿,在郊外路边沟里,看到了结冰。一南一北,季节已经变换。
在一个山凹凹进口,车还没有拐弯儿,远远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啊,新兵连正组织教导队干部、战士迎接我们呢!
从上车到下车、从欢送到迎接、从穿着单衣到裹着棉袄、从郁郁葱葱的南国到渐渐萧瑟凋零的边塞,7天,跨越3700多公里。
这7天,我们经历着,这7天,我们感悟着……
这7天,已经成为历史;这7天,成就了我从军无怨无悔的开端!
【写在后面的话】这篇连载《当兵离开家的日子》,今天写完了。它是我本家哥哥傅九龙写的。我们年龄相仿,每个周末,我们都在随州户外老虎队里骑行,他在群里的网名叫“金枪鱼”。闲睱时间,我们都爱动笔写点什么。
他的这篇发在在QQ空间里的当兵故事,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也勾起了我对那个已经远去的青春时代美好回忆。青春,我们都曾历经过的青春,它有火热的激情、它有生涩的迷茫、它有灿烂的憧想......
我期望更多的人看到它,就把它原封不动地把它转上了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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