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转换成另一种不同于常规的模式,闭眼而见的黑暗开始变得极具压迫感。那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压得我眼睛生疼。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定神地看着天花板,好让眼睛能以正常的状态工作。而我也能像往常那样入睡。只是周遭的黑暗不肯按规律散去,依然紧紧围绕在我的身边。放眼望去,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中,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很远,又好像就在身边。踢踢踏踏的回音撞到墙壁,折返的回音轰轰作响。雪白的乌鸦靠在窗边静静观望,它是呀呀叫来着,咻的一声闪电照亮了它所在的黑暗,我才发现它是雪白的乌鸦,真是怪诞,但它的的确确真实存在,我是很确定的。头顶的钟声如同来自命运的审判,阴郁的气氛夹杂的其他声音与钟声合并在一起,更具威力。我现在在塔楼的正中央,感觉头很快就会碎裂。我正置身于混沌的边界之中,我本身是混沌的一部分,可又被混沌排斥,十足像是被丢弃的孩子。黑暗听不到我的呼喊,混沌接纳不了我的呐喊,我发出的悲哀信息淹没在无尽的黑暗里。我不会走出去,不会醒来,不会拥有光亮。如同死去,如同成为丧钟的一个小部件,慢慢在沉重的时间里碎成碎片。绝望吹来的风刮起我的全部,碎片在空中绕过几个弯,飞上天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属于我,我不是真正的自己,我只是黑暗。因为,我失去了专属的光——从雪白的乌鸦振翅飞走的那一刻开始。
我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置身之地,没有留名于世的理由,活着或死去都不会带来伤感,没有人会在乎,没有人会流泪。我才发觉我是那么悲哀。终归会重回孤独的边界,那是我永恒的宿命。
“那不全是你的错。”电话里朋友安慰我。
“我离不开她。”我说。
“可这已成事实。你只能试着去接受。”
“我不能接受,不会接受。”我的口气听得出是斩钉截铁。
“她能猜透我的心,她明白我在想什么。”平静下来后我又说。
“那又怎样?你总要学会放手。这已经是一段错误了,你还是执迷不悟?”朋友有点责怪。
我开始沉入一段段与她共处的画面。丝毫没听清楚电话里朋友的话语。早先由于人生地不熟,难免会走些弯路。在西藏旅游时,我带的钱其实并不够。我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几次三番。到付车费或房费之时,我的口袋里总会多出一些钱。当我因为自尊而心里暗暗郁闷之时,她会装作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一声没关系。我会故意问她为什么如此说起,而她会配合着说没有什么意思。我累了,她会给我时间休息。我硬撑着她总能看出。我神经质地感伤,她会静静抱着我说温暖的情话。感觉上她离不开我,实际上是我离不开她。我就像个孩子——敏感、自私、不可理喻。而她是我在精神上的寄托,似乎是注定的,从第一次见到,我便有了这种感觉。
有些人很重要,就像是手中的权杖支撑着你摇摇晃晃的身体。但她不仅仅是权杖,而我也不是国王。
隔着玻璃,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灵动的双眼呆滞在某一个节点。我凝望着她,冰凉的滋味开始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凝视着她,她也用那清亮的双眸凝视着我。我们许久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直到时间到了末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安慰是无力的。终于时间来到了最后,我们不得不分开。可是这一次分离持续了三年,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是分离。我现在在世界的这端期盼她会回头看我一眼,而她在世界的那端是怎么一种想法?我不知道,因为她懂我,可我并未真正懂她。只知道她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张纸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我走了,给我时间。也许这一走会是三年,也许会是永远。再见。
现在是三年零一天。我的等待还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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