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踏上这条漫长的征途了啊,以后就要轮到我们的后辈来享受这种极限的堵车体验了。”来来回回开了那么多趟,赵超已经对车窗外浩浩荡荡的车流以无比的龟速向前行进的状态感到习以为常了。
“啊!前仆后继,是何等的波澜壮阔!”郑智康诗性大发的语调伴着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
“以后我们出任务的时候要记得留个心,开车得绕过这个路段,不然可得耽误事儿。”肖燕心里依旧时刻牵挂着工作。
“喂,你晕菜啊,出任务不鸣警笛的啊?”赵超揶揄道。
“嗯?……你好像说得对哦,唉,晕了晕了……”
“小师姐是背考题背晕了。”郑智康笑道。
“可不是嘛,讲一道题,至少得背下个千把字呢,为了难倒我们,你小师姐可真没少费心。”赵超紧接着郑智康的话题道,“小康康,你下次挑两道刁钻的,去考考丁帅,欣赏一下他败下阵来的表情,气气他。”
“嘻嘻,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要难倒他估计不大容易,他这个人吧,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邪乎得很。”
“天分高的人,哪有不邪乎的?小康康啊,你要是有本事把丁帅拉进咱队里当正式工,那就算你为人民大众办了一件大好事。”肖燕说道。
“唉,小师姐,你别看他天分高,他其实就是块不争气的料,前段时间缺零花钱,盯在我屁股后面要我救济他,哈哈,他爸爸居然卡他零花钱,笑死人了,你们没看到他那猴急样儿,真吃不消。”郑智康痴痴地笑着说道。
“关于这个丁帅哦……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会儿他到底是怎么帮你把枪弄回来的?你问过他没有啊?”赵超的脸上很难得地显露出一丝钦佩来。
“问过啊,当时我就问他了,可你知道他回我一句什么话?——‘你到底要不要回去上班啊?不去的话把枪还给我,我自己拆开来玩玩。’然后,我就只好永远地闭嘴了。”
“哈哈哈,一听就是丁帅的风格啊。”肖燕大笑着说道。
“他这个人,就是脑子的出厂设置有问题。”郑智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像丁帅这种情况,能弄进队里吗?”赵超问道。
“特事特办嘛,有啥不行的。”肖燕答道。
“可关键是他自己心里要愿意才行啊,你们看他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嘛,每天生物钟都是颠倒的,做什么不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要让他正正规规地上个班,恐怕是蛮难的。”郑智康说着,叹了口气,立马又回转了话题,“咦?小师姐,你怎么不继续出题了呀?我们要开始屡败屡战了呀,对吧超哥?”
“就是,肖燕你赶紧的,倾囊而出,不然时间一长,你辛辛苦苦背下来的题该记不清了。”赵超揶揄着说道。
“啊哟,你们两个呆子,刚才我都讲了一路了,请问有哪道题你们是准确答上来的?”
“那你可别夸口啊,上次我出题考你,你不也没回答上来嘛!”赵超又不服气了。
“行行行,敢情我们三个人就是咱队里的猪队友,可不能让老大和老周他们知道啊,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肖燕说道。
“哈哈,那要不你挑个简单点儿的讲,不要那种……那种很诡异的。”赵超说道。
“对对对,快快快。”郑智康催促道。
“简单点儿的?让我想想啊……有了。
“听好啊,这个一点儿也不诡异。是这样的,说六月二十二日下午,有一个老大爷独自跑到派出所来,说他的儿子想要杀死他,要求警察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
“不得了,都已经精确到具体日期了,这还不诡异?”赵超倒吸了一口气。
“别打岔,听好!
“然后呢,警察就问他,你儿子为什么要杀你啊?他回答说,自己住的老房子前两年拆迁时,拿到过一笔数额可观的拆迁补偿款,他老伴去世后,他就跟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但这个儿子因为赌博成性,欠了很多钱,又没有能力偿还,所以现在主意打到他爸爸的拆迁款上来了。老大爷还说,他现在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觉得他儿子想要杀死他,然后拿着他的钱去还赌债,还清以后继续赌,老大爷说自己因为这个事情,每天惶恐得快要承受不住了,这才跑来寻求警察的保护。
“当时警察们听了,觉得这种事情属于家庭内部纠纷,而且老人年纪这么大了,想问题很容易夸大事实,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就安慰了老大爷几句,叫他不要胡思乱想,也给没有到他什么实质性的保护,结果这个老大爷看上去就很不开心,气呼呼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骂得声音很响,整个案件受理等候大厅里的人都盯着他看。
“结果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三日,这个老大爷的尸体被邻居们发现,立马就报了案。办案人员询问了周边所有的邻居,大家都说昨天早上,也就六月二十二日早上,看到老大爷出门倒垃圾,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根据派出所的访客登记记录,老大爷是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三十分来找民警求助的,民警当时劝了他大约三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这个老大爷最后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老大爷的尸体是在他家卧室里的地板上被发现的,根据血液喷溅的轨迹来看,尸体没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卧室,是他的死亡第一现场,从派出所步行回到老大爷家中,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结合上述情况和法医对尸体的勘验,这个老大爷的大致死亡时间被推断在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二十分至六点二十分之间。然而,从当天下午三点十五分起,一直到次日上午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儿子一直都在KTV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唱歌,根据KTV门口的监控记录显示,他儿子三点十五分进去以后,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过,而且因为洗手间是设在包间内部的,所以他完全没有离开包间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他的确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说明自己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但除了他儿子以外,老大爷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结怨的仇人,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由于一直找不到其他疑点,所以案件的侦破就难以推进。请问——如果你是警察,你认为谁是凶手?
“没了?说完了?”赵超问道。
“说完了啊。”肖燕答道。
“这么短?”
“对啊,就这么短。”
“小师姐,除了他儿子外,你的叙述中都没有提到过别人啊。”郑智康说道。
“还提到了警察,说不定凶手正是儿子和警察之间的二选一?”肖燕嘻嘻一笑。
“嗯,可见你探案小说确实没少看,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性的。”赵超佯装得一本正经。
“那除非……儿子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郑智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道。
“那你怎么证明它是假的呢?”肖燕问道。
“包间里有另外的出口通道。”赵超紧接着说道,“这个儿子利用了KTV里那群狐朋狗友的证词和当天的监控记录,帮助自己设立了伪造的不在场证明,而事实上,在二十二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到六点二十分之间,他伺机从秘密通道溜出去,杀害了他爸爸,然后又潜回了KTV包房。”
“不是不是,推断错误!”肖燕否定得斩钉截铁。
“超哥,你这个推断太寻常化了,这里的真相,肯定是逆转常规思路的。”郑智康说道。
“我提示一下啊,你们知道在悬疑小说创作中,有一种常用的技巧,叫作‘叙诡’吗?”肖燕问道。
“知道啊,叙述性诡计嘛。”赵超补充说明道,“就比如说,前一章节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可能到了后一章节,就指代另一个人了,但因为都是用了‘我’字,所以读者会因为没意识到登场人物已经改了,从而中了作者设下的情节圈套。”
“非常正确。”肖燕拍了一下前座的靠背,确认道。
“以为是这个人,但实际上不是这个人……小师姐,你想暗示我们什么?”郑智康疑惑地问道。
“因为没意识到登场人物改了,而中了圈套?登场人物改了?谁改了?”赵超自言自语道,“老大爷改了?还是儿子改了?”
“老大爷改了。”回程路上,肖燕已经开始对他俩的各种纠结失去了耐心欣赏的雅兴,“这个老大爷,是他儿子经过精心化妆后假扮的,其实真正的老大爷,在下午两点三十分之前就已经被他儿子杀害了,他儿子在作案以后,自己假扮成父亲的样子,佯装寻求警察的帮助,在两点三十分的时候故意出现在派出所里,一直到三点钟才离开,让那里所有的人都有机会看到他。离开派出所后,他卸掉脸上的装扮,在三点十五分时踏入KTV的大门。
“如此一来,老大爷的死亡时间就被误断为是在三点二十分以后,而他的儿子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就已经在KTV的包房里了,所以他便拿到了看似无法攻破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尸体的死亡时间一般只能估算在一个范围内,并不能推断到非常精准的时间点,所以他的这番设计,成功地让派出所里的警察和KTV里的那些人帮他扎扎实实地作了一回‘伪证’。”
“这也太假了吧,一个年轻人,通过化妆假扮成老人?警察在这么短的视线距离范围内,会看不出来??”赵超感觉完全不能被信服。
“你可不要小看易容术哦,在全然没有怀疑的前提下,大多数人看不出来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肖燕据理力争道。
“我也觉得这个答案太戏剧化了,好像有点站不住脚,不过我承认——逻辑上是通顺的。”郑智康说道。
“既然逻辑上是通顺的,那姑且不论是不是戏剧化,至少这个答案为我们的假设与推演提供了更多一种的可能性吧,对吧?”肖燕说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是可以接受的。”赵超说道。
“好了好了,几个构思比较不错的,我都已经分享给各位了啊。”肖燕说着,打了个哈欠。
“啊?别的那些推理,都不好玩吗?”郑智康问道。
“那也没有,只不过陈述得都比较简单了些,细节交代上也很粗略,没那么……诡异,呵呵。”肖燕笑着答道。
“有多粗略啊?你举个例子嘛。”赵超说道。
“就比如有一道题,说是一个男人到海边散步,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一个女人倒在沙滩边,他一开始以为那个女人可能只是身体不舒服,就赶忙跑过去,一边喊她一边推了推她的身体,但那个女人一丝反应都没有。男人觉得不太对劲,就伸手过去摸她的脉搏,却发现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了,他大惊失色,马上跑回去打电话报警,说自己在海滩上发现了一具女尸。结果等警察赶到以后,发现海滩上空无一人,只找到一只混在沙砾中的白色乒乓球。
“这道题就是想说明,在腋下部位夹住一个小球样的东西,脉搏就测不出来了,用这种方式,可以诈死。那个女人可能是离开得过于匆忙,把乒乓球遗漏在海滩边了。”
“那她为什么要诈死?是知道这个男人会来散步,故意让他看到的吗?”郑智康问道。
“不知道啊,题目里没说……”肖燕答道。
“怎么感觉没头没尾的?”赵超问道。
“这个就是考考大家知不知道活人怎么才能测不出脉搏嘛,纯基础技术题喽。”
“唉,编得不好,我还等着听个阴谋故事呢。”赵超说道。
“是很简略的呀,还有一个,说是一个男人感到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找他当医生的老同学帮他看看,那个老同学帮他抽了血,说是要做个化验,叫他第二天再过去拿化验报告。结果当天晚上,这个身体不舒服的男人就被枪杀了,但是警察在案发现场和尸体内部,都没有找到射杀他的那颗子弹。请问,子弹去了哪里?
“那是因为杀死这个男人的凶手,就是白天帮他检查身体抽血化验的那个当医生的老同学,他拿到这个男人的血样以后,就冷冻起来,等血液变成冰冻的固体以后,再切割成和子弹一模一样的尺寸与形状,然后将这颗‘血弹’上膛后,射杀了他。
“子弹打入那个男子的身体以后,就融化成了液体血,所以无论是在死者体内还是在案发现场,都不可能找到那颗固体的子弹,而且,即便是经过最仔细、最严格的化验,在案发现场能采集到的每一滴血液样本,也都只属于死者本人。”
“为什么一定要用死者的血液做子弹啊?用纯净水不也一样可以吗?”赵超听罢,不禁问道。
“是啊,多此一举嘛,水分溶解到血液里,效果是一样的啊,干嘛这么大费周章,还要骗取死者的血样啊?”郑智康表示赞同。
“也许出题的人觉得……用死者的血液,显得更严谨一些?”肖燕猜测道。
“也许出题的人觉得……这用死者的血液,显得更诡异一些?哈哈……”赵超笑道。
“超哥说的有道理哦,用骗来的血样做子弹,可要比用现成的水做子弹听上去狠辣多了。”郑智康再次表示赞同。
“嗯,那我们姑且就当是出题的人在炫技好啦。”肖燕总结道。
“那他还炫了些什么技啊?”郑智康意犹未尽地问道。
“还有……哦,对了,还有说是一个总工程师,他去建筑工地上检查一项工程的质量,当时呢,他头上戴着的安全帽是妥妥的钢盔,结果到了第二天,有人发现这个总工程师倒在工地上,已经死了,死因是他头上的钢盔被一个小铁块垂直击穿后,头顶部位受到铁块重击,大脑出血过度导致死亡。可是令警察疑惑不解的是,这么小的一个铁块,怎么可能击穿钢盔呢?”
“其实是因为,这个凶手是站在离开地面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后再扔下那个小铁块的,铁块沿垂直方向高速下坠,在加速度的影响下,直接击穿钢盔,致使总工程师的头顶部位受到重创。”
“是个高中物理题啊!”赵超感叹道,“那这个工程师当时所站的位置,肯定是凶手经过很多次试验后,才精确地划定下来的吧?”
“肯定的啊,而且凶手还要能够保证这个工程师当时站在那里时,完全不可以移动半寸,不然的话,就打偏了呀。”郑智康感慨道,“而且,还不能刮大风。”
“我知道你们又要说‘也就理论上可行’了,呵呵,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肖燕说道。
“你再说一个再说一个。”郑智康催促道。
“嗯……再说个奇葩的吧,说一个男人,在酒店的客房里被人杀害了,被发现的时候,只见尸体的嘴唇上涂抹了很鲜艳的红色唇膏,眉毛也画得又黑又浓,两颊上还擦了厚厚的红色脂粉,在他卧室的床上,铺放着一条长连衣裙和一款女性内衣,当时警方就认定,这个男人是个异装癖,然而事实上是什么呢?
“事实是,这个男人的女朋友想要杀死他,就把含有剧毒的唇膏先涂在自己嘴唇上,然后假装去吻他,所以这个男人没有任何防备,毒药就被沾到嘴唇上了,不一会儿,他自己无意中把毒药吃进嘴里,立马就毒发身亡了。他死了以后,嘴唇上还残留着女朋友印上去的红色唇膏,擦也没办法全部擦干净,看上去很不自然,这个女朋友就担心警察会不会因为‘唇膏’这个线索,很快就怀疑上自己来,于是她干脆把男朋友的整张脸全都化了妆,又故意买了女人的衣服放在他床上,制造出死者是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异装癖的假象,这样的话,他嘴唇上的唇膏,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警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怀疑到她了。”
“‘藏木于林’啊?”赵超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肖燕答道。
“可是……把有毒的唇膏先涂在自己嘴唇上,风险会不会太大了啊?”郑智康问道。
“所以说呀,又一个‘也就理论上可行’的,呵呵。”肖燕也颇为无奈地回答道。
“那不一定,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是完全不计后果的。”赵超纠正道。
“啊哟,你又一副懂得很多的样子嘛?”肖燕笑道。
“那没有那没有,就是……心理学畅销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嘛,哈哈。”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藏木于林’这个方法,好像被运用得很广泛啊,以前教科书上不是有个很出名的案例嘛,就是说一个女人利用了一个ABC杀人犯的连续作案,为自己的谋杀行动打了掩护,记得吧?”郑智康问道。
“哪个连续作案?”赵超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啊呀就是那个呀,说一个‘无差别的系列连环杀人案’的杀人犯,他按照受害者姓氏的第一个字母进行顺位排列,先后杀死了姓氏首字母为A和为B的两个人,都是无辜受害者,和他本人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交集的,结果在他刚刚杀死受害者B后,有一个女人立即杀害了自己的仇人,因为那个仇人的姓氏首字母是C,所以第三起杀人案就被警方误以为也是那个无差别杀人犯干的。完全不同于传统的‘ABC杀人案’,这三个案子其实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杀人犯拼凑起来完成的,其中那个女犯人,不就是用了典型的‘藏木于林’之计吗?”
“哦记得记得,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后来那个连环杀人犯接受了那个女犯人的‘致敬’,在她杀死仇人C后,他又连续杀害了姓氏首字母为D、E、F、G的四个人,等于呼应了她的‘致敬’,自愿为她打了掩护。”赵超接着郑智康的话题继续说道。
“对对对,据说这个案子在当时很轰动的,想想两个杀人犯之间的那种遥相呼应,啧啧……真是超变态。”郑智康喟叹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啊,既然这个连环杀手已经自愿为‘致敬者’打掩护了,那案件的真实情况后来是怎么被公之于众的呢?”赵超问道。
“我听我们系主任说,在那个女凶手去世以后,她女儿翻看了她留下的日记本,才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后来女儿晚年写回忆录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肖燕悠悠地回忆着说道。
“原来如此啊……”郑智康恍然大悟道。
“哦对了,说起变态事件,这本书里也有一个变态的,我忘了给你们讲了,是个分尸案。
“分尸啊??”郑智康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又是很诡异的那种啊?……来来来,快说来听听!”赵超催促道。
“诡异倒还好,就是有点意想不到。说是有个男人去警察局报案,说自己有一个朋友,不知为什么一直都联系不上他,到他家里敲门,也没人应答,男人还说,他这个朋友是个孤儿,没有家人的,和远房一些亲戚也早就断了联系了,他自己是他几乎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因为很不放心他,所只好来向警察求助。
“警察闻讯后,就赶到他那个朋友家里,刚撬开门锁,立马就闻到一股恶臭,进门后发现,他这个朋友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子弹是从他后脑勺射入的,所以显然是被谋杀的。但让警察疑惑不解的是,尸体的手脚各个关节处,全部被砍断了,也就是说,受害者被分尸了。可为什么凶手已经把这个人枪杀了,还要去砍断他的关节进行分尸呢?呵呵,你们想得到为什么吗?”
“一般来讲,分尸不外乎三种原因,要么是为了搬运方便,要么是凶手出于对死者的性幻想,要么就是凶手出于对死者憎恨。”赵超接着分析道,“如果是第一种,那很好理解了;如果是第二种,那凶手一般会切下死者性器官随身带走,或者悬挂到高处,来完成心理上的某种仪式;如果是第三种的话么……”
“如果是第三种的话,尸体上一般会伴有严重的损坏,比如鞭打、蹂躏的痕迹等等,凶手会以此来发泄心中的忿恨。”郑智康接着继续说道。
“正确,非常正确,但有意思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在这个案子里,三种常见的分尸原因,完全都没和它沾上边。
“事实情况是这样的,这两个男人之所以会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们都是汽车发烧友,两人在网络上的车友群里聊得很投缘,报案的那个男子是在4S店工作的,于是经常在下班之后,两人会偷偷开着店里的高端车出去兜风,而且这桩谋杀案,也是在车里发生的,当时报案的男人坐在车后座,被害人坐在驾驶座上,所以死者被突然枪杀的时候,双手还握着方向盘,整个身体的姿势呈现出明显的车辆驾驶状态。
“说起来也是不巧,受害人刚刚被杀死,凶手的手机就响了,他老婆在电话里告诉他,女儿摔了一跤,伤得很重,叫他马上去医院。
“凶手当时非常担心自己的女儿,就把死者和车都撂在了原地,自己急急忙忙赶去了医院,等他把女儿的事都安排妥当,再折回来打算处理尸体的时候,却发现尸体已经僵硬了,也就是说,死者一直保持着开车这个姿势,已经牢牢固定住了。由于这个凶手缺乏医学常识,他不知道人死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尸僵,尸体是会再度变软的,所以,他很担心警察看到死者的这个姿势,会怀疑他被杀时正在开车,进而通过社会关系网的调查,直接怀疑到他头上来,所以他只好把尸体的各个关节全部切开,这样的话,死者开车的姿势就被破坏掉了,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哇……果然变态,而且无知。”赵超说着,回过头去看着郑智康,“小康康,我考考你,知道尸僵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消失吗?”
“当然知道啊!尸僵是从死后两个小时左右开始出现,大概十二个小时左右,会遍及全身,然后大约四十八到六十小时后,开始自动缓解,七十二至九十小时后,完全消失。”
“不错不错,小康康理论基础还是蛮扎实的。”肖燕表扬道,“话说读完这个案例哦,我对分尸的动机又有了开拓性的认知了。”
“深有同感。”赵超回应道,心中颇有感叹的样子。
“嗯,这个好,下次就拿这个去考考丁帅,我估计他未必能想得到……太好了!……”郑智康乐得窃笑了好一会儿。
“不过我跟你说哦,越是聪明的人吧,他心眼儿就越小,你要是真的把他给问倒了,让他出了洋相,他会不会就此恼羞成怒,今后再也不搭理咱们了啊?”肖燕问道。
“放心啦,小师姐,我会注意分寸的啦,丁帅可是我小说创作源头的‘点子库’哦,我就算是要拿他开开心,也会非常‘谨言慎行’的啦……”
“话说你那个探案小说,还在继续写啊?”赵超问道。
“是啊,就是比起当初那会儿,更新得慢了些。”
“我看你复职以后工作也挺忙的,竟然还有这精力?”
“啊呀……写上瘾了嘛,我打算将来出版一本短篇小说集,名字就叫……《郑智康探案奇思异想录》,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可以,厉害了。”赵超说道。
“嗯,等小康康的这本书出版了,我们要动员所有人都去买,让出版社年年加印,如何啊?”肖燕带着长辈般自豪的语气问道。
“好!就这么定了啊,先谢谢小师姐!”郑智康一副笑靥如花、信心满满的样子,“那你赶紧再给我们讲个变态的吧,变态且意料之外的那种,就是要能问倒丁帅、让他出出洋相的那种,嘻嘻……”
“……变态的好像没有了哦……不过有两个很奇葩的,要听吗?或者给你们讲讲偏向于揭示人性类的?你们想听哪种?”
“我都要听的!”郑智康抢着回答道。
“你就一个一个慢慢道来嘛,你看我们这长路迢迢的,都足够你讲一千零一个夜的故事了。”赵超调侃道。
“行,那先给你们说两个飘忽的,是真的很有想象力的哦,而且逻辑上也完全没问题。”
“飘忽??”两人齐声问道。
“啊呀就是奇葩!很奇葩!奇葩到我看了以后,感觉自己的脑子在飘忽……懂了吧?!好,先说第一个。
“说是一个店铺的女老板,被人杀死在店铺二楼的阁楼间里,这个阁楼间本来应该是密闭的,但因为装修的时候工艺做得比较粗糙,所以闭合处漏出了一条很窄的缝隙,从店铺的一楼往上看,可以通过那条窄缝看到阁楼间的里面,但视野极其狭窄。
“那天呢,一楼店铺里有两名顾客,他们都声称案发当时,他们曾无意间抬头,通过那条窄缝看到阁楼间里有人在走动,而且他们都还记得那个人的衣服的颜色,其中一个证人说,他看到的那个人穿的是黑色衣服,但另一个证人却说,他看到的那个人,穿的是白色衣服,这两名证人对自己的亲眼所见都非常确定,但说出的线索内容却是截然相反的,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顾客,和女老板认识吗?”赵超问道。
“不认识,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店铺买东西的新客人,而且经过调查,也确定他们之间没有社会关系的交集。”肖燕说道,“干嘛?你是怀疑其中一个人说出了凶手衣服的真实颜色,另一个人赶紧说个相反的颜色,以此来扰乱警方的判断,从而保护凶手?”
“呵呵,被你猜到了哈。”赵超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凶手到底是穿的黑色衣服还是白色衣服啊?”郑智康有点摸不着头脑。
“呵呵,其实这两个证人说得都没有错,凶手当时穿的是黑白相间的条纹上衣,但是因为阁楼间那条缝隙的所限视野实在是太窄小了,所以就在那0.1秒的间歇里,前一个人抬头看到的是黑色,而后一个人抬头看到的,却是白色。”
“不是吧……”郑智康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音调,“那要是凶手穿的是三个颜色相间的条纹上衣,那……也就有可能会出现三个信誓旦旦的目击者,分别说出三个完全不同的衣服颜色?”
“是,理论上说,是这样的。”肖燕听着郑智康表述的拓展性思维,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很有想象力,而且逻辑上确实也没问题。”赵超不住地点着头,不得不承认此番解答的精妙。
“那当然了,好了,我再说另一个,保证你们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说是一个中学生在教室里打瞌睡,正当他在浅度睡眠里徜徉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的另外两个教室里,分别有两个人在对话。”
“两个教室分别有两个人在对话?什么意思?”赵超不解地问道。
“就是比如说,在一号教室里,A和B在对话;在二号教室里,C和D在对话。”
“哦哦,懂了懂了。”
“这个中学生在昏昏欲睡的过程当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竟然是关于要去杀死他的一个同班同学,所以他睡醒以后,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还是决定报告了班主任老师,但老师经过了一番调查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以为他只是睡着以后做梦梦见的,可这个中学生坚持说自己当时并没有睡熟,而且确实听到了那段对话。结果你们知道事实情况是怎样的吗?
“是他把两段同时进行的对话语句,交互串联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段其实并不存在的对话内容,但这段对话,却也是他真实听到的。”
“小师姐,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啊……”郑智康困惑地问道。
“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理解了。
“比如,在一号教室里,A和B的对话是这样的:
‘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语文分数谁最高?’
‘张婷婷,人家可努力了。’
‘谁?’
’张婷婷!’
‘我下决心了。’
‘你要干嘛啊?’
‘明年,明年必须赶超她。’
“在二号教室里,C和D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别难过了,他肯定也是觉得你们俩价值观不太一致,才提出分手的。’
‘我恨他。’
‘别纠结啦,以后再找一个更帅的。’
‘不行,我受不了!我要杀了他!’
‘那你快去杀呀,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唉,算了,我也就发泄一下而已。’
“好了,这个陷入似睡非睡状态的中学生,他听到的对话,却是这样的:
‘我恨他。’
‘谁?’
‘张婷婷!’
‘别纠结啦。’
‘不行,我受不了!我要杀了他!’
‘那你快去杀呀,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下决心了。’
‘你要干嘛啊?’
“啊……这样也可以啊??”郑智康已经听得张口结舌,无从辩驳了。
“这倒真的是……闻所未闻。”赵超刚才还在不住地点头,现在又开始因为匪夷所思而不住地摇起头来。
“怎么样,大开眼界了吧?而且逻辑上也确实是站得住脚的。”肖燕也忍不住叹道:“这就叫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两个“奇葩的”讲完了,三人在车里磋叹了良久。
“那什么……你不是还有什么‘偏人性类’的嘛?”赵超首先发问道。
“是有呀,有邪恶的,也有伤感的。”
“那先讲个邪恶的吧。”赵超提议道。
“嘻嘻,今天真过瘾!”郑智康开心得像个孩子。
“ 好吧,就是说有一个男人,他想杀死一个和他在生意合作上有分歧的合伙人,于是呢,这个男人就跟那个合伙人说,好奇怪啊,我昨天晚上睡觉时,做梦梦见你啦。合伙人听了就觉得很好奇,问他,那你都梦到些什么啊?男人说,我梦到我们俩一起出去办事,途中路过郊县里的一个废弃的水库,我们走着走着,发现那里有一个地下通道,里边的路面又潮湿又昏暗,我们俩觉得很好奇,就打算进去看看,当时,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后面,我们一边走一边还在聊着天,后来走了一段路以后,我们就上了一座窄桥,走上窄桥后,我们继续往前走,结果突然,你一个踉跄,就摔下去了,我这才发现,窄桥的前端根本没有路,只有一个很深的悬崖。我当时又着急又伤心,站在那里不停地大声喊你的名字,喊着喊着就醒过来了。
“说完以后,那个男人连呼可怕,不过合伙人倒是不以为然,还笑着安慰他说,这只是个噩梦而已嘛,可能是你晚上睡得太热了,叫他不用那么紧张。
“之后的日子,两人照旧忙工作,谁也没再提起那个梦,好像早就已经把它忘了。
“结果大概过了好几个月,有一天,那个合伙人出门去拜访客户,他一个人开着车行驶在郊外,突然发现自己正路过一个废弃的水库,他就想起几个月前那个男人跟他说起过的梦境来,出于好奇,他停下车,走过去看了看,啊呀,他真的发现里面有个地下通道,黑漆漆的,泛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当时就很吃惊,心想该不会真的存在一个和那个男人的梦境里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地方吧?
“按理说呢,这种警觉应该提醒他马上离开这个危险地带才对,但人性是很奇特的,他越感到惊觉,就越兴奋,就越会生出猎奇的心理来,结果他冒着险走了进去,没走几步,看到前面真的出现了一座窄桥,这大大地刺激到了他的兴奋点,他心想,这座桥的前端,不会真的有一个悬崖吧?他决定再危险也要走过去看个究竟,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仔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却没想到踩在脚下的一块木板突然松动了,他一心只顾看着前方,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脚下的状况,结果‘啪’地一下,木板被踩断了,他从窄桥上跌落下去,活活摔死了。
“其实是那个诉说梦境的男人早就知道这个合伙人过段时间会路过那个地方,所以他提前去了窄桥上,弄松了木板,设下这个陷阱后,他再编出梦境,假装在无意中向这个合伙人提起,其实就是在潜意识里引导那个合伙人自己走进陷阱,最终成功让他‘意外’坠桥身亡。”
“典型的‘或然率’犯罪啊。”赵超说道。
“是的,当今法律的一大漏洞。”肖燕说道,“即便警察知道是这个男人故意引导的,也没办法定他的罪,非常狡猾。”
“对哦,即便这次合伙人开车时根本没发现这个水库,或者他发现了,但是并没有特意走过去看,那也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再再下一次的算计,反正终归有一次,他难免会中计,让凶手得逞的。”郑智康说着,心里掠过一阵寒凉。
“唉,这个有点太邪恶了,要不要给你们讲个浪漫的?关于爱情的那种。”
“好难得啊,毕竟我们已经变态奇葩飘忽了一路了。”郑智康笑道。
“哼哼,越浪漫结果越惨。”赵超纽过头,朝郑智康努了努嘴。
“你说得对,情深不寿嘛,自古皆然。”肖燕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说是一个知名影视编剧的女朋友被谋杀了,案件一直悬而未决,直到过了二十年,这个编剧获得了文艺界的‘终身成就奖’后,他主动投案自首,承认当年他的女朋友是被自己杀害的,但是当警察问到他作案动机的时候,他却一直缄默不语,哭得泪流满面,让人感到很困惑。
“好,说回当年的情况,那时候呢,他是悬疑电影和电视剧的知名编剧,凡是他写的剧本,被导演影视化以后,每部都有极好的口碑和很高的人气,电视剧屡次破了收视率新高,电影也是频频斩获国际、国内的大奖。
“后来,他遇到了那个女朋友,她是那种很难得的、有着极致美貌和纯真个性的女人,这个编剧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不久,两人就坠入了爱河,并向大众公开了恋爱关系。
“话说这个编剧在恋爱以后,他就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心每时每刻都被他的女朋友所牵动着,他为她写下了一部又一部‘琼瑶式’的唯美爱情故事的剧本,并要求导演让这个女朋友担当剧中的主演。
“久而久之,这个编剧的作品风格,就从以往的那种悬疑故事的阴狠吊诡,逐渐往纯爱恋情的方向改变了,可毕竟这个编剧对情爱类故事的创作并不擅长,所以后续写的那几个电影剧本在上映以后,观众的反馈并不理想,票房一部比一部下滑,最后,连长期跟他合作的几位导演也都来提醒他,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你以前赢得的声誉就要化为泡影了。
“这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迷恋这个女朋友了,爱到了连理智都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地步了,但如果再照这样下去,把自己每一次的创作都送给她作为献礼,那么自己的前途也就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一开始,他考虑跟女朋友分手,但是自己心中强烈的爱意使他没有办法做到安然地承受这种分离,怎么办呢?最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她。
“编剧杀死了那个女朋友以后,两人之间无比紧密的关联也就被强行切断了,他经过了极致悲痛的一段疗愈期后,终于渐渐走出了对这份情感的依恋。之后,他的作品风格又回归到了当年的凶猛和诡谲,不仅如此,还因为自己经历过了那段至深的爱恋与最惨烈、最决绝的分离,所以在他的后期作品里,原本单一的狠辣中更注入了一种因为用情至深所产生的悲悯感,以及由于深层的自私而不惜犯罪之后所生发出的精神上的情感冲击,这些崭新的元素,使得他的新作品较之以往更加突显出了戏剧的完整度与张弛力,因此,在他经历过这次情爱的蜕变后,几部新作品所获得的赞誉像潮水一样涌来,他的事业也再一次实现了登顶,而且这种澎湃的创作激情,一直维持了很多年,直到他拿到了至高的‘终身成就奖’,才宣布隐退。隐退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可以圆满收官了,所以就主动到警局去自首了。”
“我靠,这算什么爱情啊??”郑智康大呼不解地问道。
“纯粹是假借‘爱的名义’,满足自己的私欲。”赵超回答道。
“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听到这种事嘛,一个小朋友因为养了只小猫而影响了学习,考试成绩退步了,结果父母把小猫送人以后,小朋友专心学习了,成绩又进步了。”郑智康说道。
“这个编剧的秉性还不如一个普通小朋友呢,非要眼睁睁地看着小猫死掉,否则就没法把心思放回到学习上来。”赵超接着说道。
“所以我在想,生活中那些让我们叹为观止的艺术作品,它们的存在,究竟是以什么为代价的?它们的存在,是否背负着我们难以想象的血泪与伤痛?”肖燕的言辞变得激烈起来,语气里充斥着哀恸。
“小师姐,你别太伤感了,这毕竟只是道推理题嘛,我们生活中的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部分也都是好聚好散的,极端的例子毕竟是少数嘛。”郑智康满含劝慰地说道。
“就是就是,小康康说得对啊,来来来,咱不难过了啊。”赵超平时很少见到肖燕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惊愕,“咱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哦,快快快,给我们重新讲个别的。”
“……哦,那就再给你们讲个别的。”过了半晌,肖燕终于答了一句,看得出来,她正努力要求自己从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中超拔出来。
“说是一个技艺顶尖的雕塑家,他向警局报案,说他自己经过精心构思后创作完成的参赛作品,遭到了蓄意破坏——他存放在工作室里的雕塑作品被砸得粉碎,已经不可能修复了,然而距离参赛只剩两天的时间了,也就是说,这场意外,导致他只能被迫放弃参加此次比赛了。
“这个雕塑家在业界的知名度非常高,也是这次比赛中拿下冠军几率最大的参赛者,他在媒体采访中表示了对错失夺冠机会的深切惋惜和对那位不知名的竞争者将自己的作品恶意损毁的极度愤慨,所有文艺界的相关人士以及他的粉丝都为他感到忿忿不平。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雕塑是他自己故意砸碎的,因为他根本没有信心能在这次比赛中获奖。
“如果他参赛之后又败下阵来的话,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
“他捏造出一个恶意竞争者,只是为了留住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所谓的种种……
“他选择了逃避。”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一长串车辆,各种音频的喇叭声“哔哩吧啦”吵嚷个不停,赵超的右脚机械地踩下油门,恍惚中,他想起那天郑智康问他为什么要转文职岗,他说在一线打拼危险性太大,老婆在家天天都不放心。
他的回答是那么流畅自如,没有人听得出他用了半秒钟时间打了腹稿。
郑智康丢了配枪、被迫离职的那会儿,所有人都为他娶了一个能赚大钱、能在经济上帮他兜底的好老婆而感到庆幸不已。
而那种滋味,那种藏在他心底的、无比苦涩而酸楚的滋味,是他一直以来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度想起的。
肖燕常常被领导们表扬,他们称赞她是一位在工作中零失误率、零差错的优秀警员。这是她最最喜欢听到的话,也是她最最害怕听到的话。
那一丝一缕无处安放的心虚,她无法忽略,也从不曾忘记。还是欠历练啊——她在心里这样敲打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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