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那年的少年

    我忘了走上蜀道的难，我忘了圆锥曲线，忘了左手定则右手定则，忘了好看的氢氧化铜蓝色沉淀。那个少年睡在那年夏天，睁开眼就已经是经年。

      2017年6月8日  星期四  天气晴

    那个有关着它的清晨和黄昏，我正在慢慢忘却。

    要不是天气渐渐炎热，要不是气氛越来越紧张，要不是空间铺天盖地的刷屏，要不是这两天突如其来的阴天，我大概不会想起来，那年的我，听着代表高考开始的铃声响起时的模样。

    大概是穿着白色的半袖和白色的跆拳道道服裤子，头发扎成马尾。大概是走着去到离家里不远的考场，看着路旁的树泛滥出醉人的绿意。大概是很平静地走过了安检的入口，除了被没收了一包湿巾。大概是很麻木地坐在教室里，微微有些皱眉地开始写画有关我以后人生的考题，交付十二年的烈烈时光。

    想要记起，却又困难。很多细节都破碎在了风中，以嘲弄的眼神戏耍着你的无可奈何。

    回忆太过撩人，往事几多残忍。那年夏天无可避免地在生命中留痕，深刻了是非爱恨。

    高三那年其实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太好的回忆。每天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上课，刷题，吃饭，睡觉。每天在学校听着老师让人发困的讲课声，头顶上的电风扇不紧不慢地转出细微的凉意。下课后班里有时会很安静，有纸张的轻轻翻动声音，落在周围同窗恬静的睡颜上。窗外总有人在操场上追逐奔跑，纵情笑闹。那是属于夏天的少年，有勇气不顾一切地奔跑向前。

    那段日子有崩溃的时候，就像是把自己沉睡在了很深的海底，有着刻骨铭心的窒息感。那段时间最喜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晚自习的时候看着空旷的操场。操场上的灯亮得温柔却也入骨的寂寞，守候着晚归的疲惫。窗户玻璃中间的夹缝里有着不小心闯进来却找不到出口的飞蛾尸体，看上去执拗而且孤独。

    多么美丽的灵魂。

    那段日子陪过我的人曾有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有着黑色的瞳孔，喜欢穿黑色的衣服，笑起来孤独而且桀骜。他的笔尖曾经有飞扬的文字，他的身上曾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他会陪我写很长的信，虽然我们班级的距离只有上下楼层。那些信大概是支撑着我走过高三的力量，让我咬牙挺了过来。

    我记得压力最大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他说，教我抽烟吧。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好。但是烟不是什么好东西，试试尝一下就可以了，然后就不要吸了。

    他的脸隐藏在寂寞的烟雾后面，连同着那些或难或易的考题，一起在缭绕的烟雾后，成了又模糊又清晰的回忆。

    后来就是拍毕业照和离校了。

    我曾经是个很怀旧的人，但是这一次离别却几乎没有伤感。我拍了很少的相片，然后和那个少年翻了窗户去教学楼的天台上吹风。

    那天的风很好，天气也够晴朗，我忘了我们在那里多久，或者说，我已经忘记了那时候的很多事情。

    从家到考场不远，我却觉得那是很长的路。

    在考场上遇见很多故人，打招呼，问候寒暄，然后走过安检的门，像是有过了时光隧道，奔赴自己的考场，也奔赴自己选择的人生。

    我不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人，但是坐在考场上却意外地没怎么紧张。按部就班地接过卷子，写上姓名，答题涂卡，然后等待着结束铃声的响起。

    语文有点难，数学一般般。理综挺简单的，英语听力有点不清楚。

    就像是平时的模拟考，只不过是最后一次。然后就把或者充实或者虚妄的青春，埋葬在永不回头的转身里。

    我终于等到了高考过后漫长的假期。只不过没有想象中的狂欢，没有熬夜追剧，没有烧掉书和习题，没有和喜欢的人出去玩。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突然闲下来，有着大把的时光看花开花落。

    成绩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太惊讶，只不过遗憾是有的，后悔也在得清晰。但我选择了平静地接受。找了报考的人，很快地决定了我的去向。

    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深刻。

    九月的时候我来到了沈阳开始我的大学生活。这不是我最初想来的地方，奈何能力配不上梦想和野心。

    算是新的生活，不过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做梦。很多期许没有完成，不甘就这样草草了结此生。过去还不知道有没有过去，未来迟迟不来。时光在掌心，一点点从裂缝颓败。

    我很少去想以前的人，还有以前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回忆有着难以名状的残忍，让我下意识地逃避。有时候也想在夕阳下饮酒，纪念流过的眼泪。可惜轻狂走远了，途留寥寥感伤。

    没有纵情弹唱，少年睡在没有路灯的街上。曾经说过要教我抽烟的人也去了远方，或许他会在烟雾缭绕中忘了所有曾经说过的念念不忘。我也有些忘了他的模样，指尖的花大概沙哑地芬芳，开在往生的路旁。

    故事一章接着一章，刻在断壁残垣古老的墙上。如今的我每一天都在不断成长，城堡里的公主也终究有一天加冕成了女王。

    我大概走过哀伤的坎坷，也路过这世界的冷漠。懂了什么是寂寞，也不再争辩阴差阳错。只不过有些曾经的故事，再没有人能听我说。

    又是一年的高考了啊。

    那些应届的还有复读的少年们，他们都在迎着朝阳奔赴自己的考场，也都有着各自的向往，各自的心有所想。

    想说一句加油。对他们也对那遥远的过往。

    路还长，别那么快就对前方失望。

    但也不要总是抱着太大期望，毕竟有些时候没有太阳。

    我大概早就不会写心灵鸡汤。也不会颂扬诗和远方。还是要靠自己，勾勒你们属于自己的世界模样。

    愿你们不信神邸，不畏上天。不妥协于命运，不折翼于情感。

    勿辜负。

    我是南暖，你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