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4.23)是世界读书日,让我回想起自己的读书生活。
我第一次逛书店买书是在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当时和表兄一起到姑父工作的县城住了一周。出发前母亲给了我一元钱,我在县城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智力游戏方面的书;一本是《“全不知”游绿城》(这本书保存至今)。剩下的钱我买了几块糖,为带回家给两个弟弟吃,又买了一块手帕包好,找了一段细铁丝扎紧,在裤兜里放了几天直到回家。
小学四、五年级,我开始阅读小说,是父亲从大队图书室借来的,《金光大道》之类,看到我小小年纪爬在书桌上看厚厚的小说,老师同学有一种惊奇。
初中寒暑假,我自己去向村里管图书的人借书。那时村里图书室不办了,图书都装在一个大筐里放在保管员家里,记得除《红楼梦》之类的名著外,多是《苦菜花》《暴风骤雨》《艳阳天》《林海雪原》之类,苏联的文学名著也占一部分,我挑选了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至今印象中记得看完了的有冯德英的《苦菜花》、曲波的《桥隆飙》等。
那时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恢复高考后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康哥寒假回来,晚上来我家看望父亲,带来一本《茶花女》推荐给父亲。一个是文学系留着长发的大学生,一个是完小毕业的村支书,年龄相差10多岁。在靠床的桌子旁,煤油灯下,康哥侃侃而谈,热情评论,那场景一直留在我脑海中。其后,不记得自己看过《茶花女》,是否父亲有意藏起来不让我看,还是根本未留下那本书,不记得了。同样题材的《第二次握手》,我看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年代的文学之风竟然吹到了偏僻的农村!
从初二起我开始在阅读时做一些摘录笔记,这种习惯保持至今,摘录本已经累积了20余册。初中语文老师挂在嘴上的那句话:“不动笔墨不看书”,一直回响在我耳边,我习惯于看书时拿一支笔,随时画画,边角处记几笔联想、感受。
还是这位语文老师,从代课第一天起要求我们每人装订一个诗词本,他给我们选择课外古诗词,要求每人背诵过关。我们坚持了三年的古诗词摘录背诵,这一生能背诵出的古诗词大多是那时积累的。记得老师一边忙他的事一边似乎不在意的听着我们背诗词,一般短诗是逐个过关,自己觉得会背了,便过去报告、背诵,过关后走人;长诗则是多人自行组合,一人一句共同背诵。一次我们几个一起背诵一首长诗,快结束时,不知哪位同学却给颠倒到前面了,后面的同学只能接着往下背,古诗都是押韵的,也听不出来,何况我们看到老师躺在躺椅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但是过了一会,老师喊了一声:“滚”,我们退了出来,都埋怨那位出错的同学。
到临晋上高中时,街上有新华书店,便隔一段光顾一次,现在保留下来那时期买的书,似乎只有几本字帖了。临晋高中属于省重点,阅览室藏书丰富。一直是一个胖胖的女老师值守,我借阅过不少书,大都是外国文学名著。曾经对外国文学那种定语多多、表述准确的句法以及细致的心理描写相当崇尚,书名至今只记得亨利克·显克维支的《十字军骑士》,其余均忘了。当时,对英国的绅士精神不屑。欧洲骑士、中古侠士的风流,激荡着自己的心胸,《三侠五义》《隋唐演义》《水浒传》等都是那时读的,那时住宿在学校大礼堂一隅,打地铺,我们抱着被子练鲤鱼打挺,放下被子练乌龙绞柱。另外,印象深刻的是坚持借阅每期《诗刊》并摘录一些诗,诗的语言、诗的意境,言短意长,沁人心脾,对于自己心灵的塑造很起了作用。外国文学,长句子定语多,向精确的方向表述;中国文学特别是古诗词,言简意深,往模糊悠远的方向走。这种区别,我那时候便有感受。
假日在家断断续续看完了老舍的《四世同堂》,这套书是父亲从大队拿回来的,老舍先生运用语言的能力,真是出神入化。《红楼梦》也是父亲从大队拿回来的,我多次拿起又多次放下,看不了然,直到前几年我才通读了《红楼梦》。去年和高中同学陈大个相聚时,他说当时曾惊奇于我抱着竖排的古书看,我自己倒不记得当时看过哪些古书了。
记得那时期,同学之间悄然传阅手抄本《少女之心》,自己从书名可以想见其大概内容,知道属于禁书之列,自觉远离。
大学时,图书馆藏书相当丰富了,借阅也方便,我于外国文学名著有短暂的兴趣后,对文学类早早地就不再关注,人物传记也看过一些,随后兴趣即转移到哲学,因为据说哲学能剖解人生许多问题。实际上对西方哲学的书籍真是一知半解,甚至达不到半解。那时候,常常被教导要做读书笔记,但是理解都成问题,根本难有自己的思考、批评和见解,所以只是坚持着摘录,没有真正的读书笔记。
一直到四十岁以后,自己在阅读的时候才具备一种审视的眼光。因为脑子里面的东西多了,参照的东西多了,我逐渐对阅读的内容有了归并、对比、鉴别、联想、生发,不再限于理解和接受,有了选择和评价。自觉在阅读中,能够比较深入的理解作者的意图,甚至能够进行一些延伸性、串联性的思考。随着年龄增长,这几年感受到许多知识、思想在融会贯通。也正是这个时期,博客进入生活,使我有机会保存了大量的见闻和思考。在阅读、在贯通、在记录中,我寻求也得到自己的快乐。
大学时期,每次去解放碑,必去解放碑旁的新华书店和古籍书店买几本书。前年单位组织去重庆学习一周,再次到解放碑,新华书店还在,古籍书店不见了,特意买了几本书留念。
上班后,有了自己买书的物质基础,每次出差都会买几本书,逐渐成为习惯。每次买书时我都会想,权当少吃一顿饭而已,一顿饭成百上千,几本书不过百元左右。多年积累下来,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可以说是藏书丰富了。
进入社会,由于职业关系,自己在外面跑得多,接触行业多,三教九流,阅人无数,得以充分饱览社会这本大书,充分饱览祖国山河这册没有封底的山水画。当阅览的习惯,加之于社会、加之于游历,所得真是不菲。而当阅览的习惯加之于人生,你便与自己的人生拉开了一段距离,你不再陷入生活的悲喜哀愁。在阅读的心境、审美的目光中,一切变的似乎与自己无关,有了置身物外的感觉,有了凌空俯视的感觉,一切变成了阅读与被阅读的关系……,人生的旅途,不应只是盯着一个又一个目标迈进,而要充分阅读路过的风景。
我对书籍的选择,以解决困惑、指导人生、满足兴趣和知识积累为目的。范围以文学、史学、哲学、政治、法律、书法、美学为主。选择的标准,其一是出版社,中华书局、上海书局、岳麓书社、齐鲁书社等古籍出版社,商务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以及北大等名校出版社、法律出版社等;其二,经过时间检验的作品,至多到民国,当代人不选;其三,自己从事的法律专业的书籍并不在意,出于学以致用,用到时再买。总之,筑基于传统文化。近年来,随着年龄增大、古文阅读能力增强,于古代经典更加浸入。孔子五十以学《易》,我于《易经》也是今年才学进去。
因为对书法的爱好,自己注意研究艺术与美学,注意涉猎大量的古诗词。当所有书籍归置到书架,我不自觉的将美学方面的书籍放置在第一架最显著的位置。书籍在书架上位置大致对应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艺术与美,始终是我心中的向往。注意看了书架,其中套书不多,有《毛泽东选集》5卷、《毛泽东文集》8卷、《莎士比亚全集》11卷(妻子大学时购买)、《资治通鉴》4卷、《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中国十大古典喜剧集》共4卷、《书法自学丛帖》9卷等,套书花费大,基本不纳入购买计划。
读书买书,其实大多时候,以自己的内心需求为导向,这种需求又与偶然遇到的图书相生发,同时这个内心需求又有一种自我蔓延的功能,就这样,在自觉与不自觉中,读书的路径就蜿蜒至今,“触眼峰峦乱稠叠,回头径路渐分明”,书林中跋涉真是这种体会。
为朋友的竹制家具店补壁读书为了什么?为了学识,为了解惑,不如说是为了塑造一个健康、敏感、坚强的心灵,成就一个健全、善良、审美的人格。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心灵成长史!这里说明一点,文学特别是小说,我在大二之后便自觉远离,我愿意自己思想丰富而不是感情丰富(现在的认识是“情长寿亦长”),到后来文学阅读逐渐倾向于古诗文。
我不喜欢阅读小说。女儿初中、高中时,给女儿买的文学名著之类,女儿大多未看。妻子活得世俗、实际而透彻,既不需要从小说中寻找生活答案,也绝不向生活之外寻找什么“诗意”,所以更不看。掏钱买的书,不看觉得可惜,就自己看看。《复活》中,姑姑的庄园,法庭、监狱。《边城》中,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一条生生不息的河街,一抹淡淡的寂寞与凄凉。《茶馆》中,充满京味儿的社会生活,熬着熬着就熬不下去了的茶馆。《简·爱》中,一位英国偏僻地方的女性的命运。《呼啸山庄》中,那纠缠着自私、复仇、病态、崩溃、毁灭的爱情……。就这样,近年来抱着不浪费的心理阅读小说了。
衣食住行、爱情亲情、姻缘血缘属于家庭生活;名利地位、社会交往、工作事业属于社会生活;读书、艺术、信仰、爱好等以及对生命本质的思索属于精神生活。
家庭生活要靠社会生活,社会地位的高低基本决定家庭生活的水平。社会生活的高度和广度同样也影响着精神生活,一般来说见多识广,一个人的生活阅历直接影响其内心;但是,一个人的的生活阅历毕竟有限,而且有见未必有识,因此精神生活更在于对话前贤、孤独思索。
家庭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的能力,整体上应该是平衡的,同时追求这所有方面的完美,也是应当的。但是,其间的矛盾和不平衡也是难以避免的。
过分追求物质生活的奢华、社会生活的名利,势必忽视内心生活,这往往是物质世界打拼成功者的悲哀。耶稣说:“一个人得到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自我,又有何益?”
一切感官的快感是肤浅的,深层的快感来源于心灵。享受快乐绝对是一种能力,最高、最美的享受依靠的是心灵的感受能力。心灵在感受中越来越敏感,感官在感受中则越来越麻木。
在目前物质生活基本不成问题的情况下,家庭生活幸福是人生最基本的幸福,社会生活的丰富决定生命的丰富,精神生活的高度决定着生命的高度。这其中只有精神生活完全由自己做主,而读书、记录和思索是提升精神生活的重要途径。
求真、为善、审美,精神生活中最重要指标是审美能力。美,常常需要深深体味,柳宗元说:“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美,是客观的;感受美,则需要发现和欣赏美的能力。不能发现美、欣赏美、感受美,经历再丰富也是贫瘠,游历再广阔也是瞎转悠。“君其傥悟此,在在获所适”,对生命的审美中,去感受快乐、愉悦和自得。
时常出现令人沮丧的局面,就是看过的书,拿出来再看时竟然毫无印象。其实书中的东西已经埋藏在头脑中某个部位,在某个时候会不自觉就冒出来,事实上常常会有这种现象。
以前因为工作性质常外出,这几年调岗后出去很少,买书的频次相应下降,且变为网购。
常常纠结于只能做个读者,难得做个作者。再想想,当什么作者,读书能心惬神隽,文章能文从字顺,就算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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