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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七岁时,也在做梦啊

我十七岁时,也在做梦啊

作者: 文亦小段 | 来源:发表于2017-06-09 13:28 被阅读258次
    我十七岁时,也在做梦啊

    1.

    高三时的教室在顶楼,出门左手边是二十来人的复读班,右转走过细长的过道,是年级前四十名的实验班。

    我们班的位置多少有些尴尬,课间的的笑声总是在悠长的走廊里肆意膨胀,两头皆寂静。只有我们这个年级排名四十至一百的六十人的班级,在躁动不安。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男人,皮肤黑,单眼皮,爱笑。

    数学倒数第二题总会有一个椭圆的图,繁琐地推导让我无数次想扔笔。

    班主任讲解这一题时,我会轻轻地从试卷里抬起头,手掌撑着脑袋,看着粉笔在他手里,从起点划出标准的曲线,又回到原点。

    粉笔落在黑板上敲出一番清脆,细碎地脚步声在走廊响起,门口突然闯进一个小男孩,扑到班主任腿上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所有人都在用力地笑着。

    没多久,走廊又传来轻快地脚步声,两个小孩一晃而过,班主任只得放下粉笔出去找孩子。最后一排的二毛喊了一句,“班主任的儿子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跑了”。

    哄堂大笑。

    那节课,在写满了的数学公式里,终究是添了几笔意外。

    物理老师是年级主任,走路、讲话总是一副官腔,多的是忸怩作态、领导架子。

    后来发现,他对我们班称得上宠溺了。

    教室后门是木质的,开关时会冒出吱吖的声响。我见过他拿着润滑剂和工具,仔细地涂在开关处,午休时即便有人进出,也不会再扰人清梦。

    一次午休期间,我看着桌子上剥好的柚子发呆,反复斗争后决定吃一小块。刚拿起柚子,一抬眼,窗边站着物理老师,看这架势像是盯了我许久。

    我拿着柚子的动作僵持没变,窗外的人脸绷着,对视了几秒后,我默默地将柚子塞进书桌。他转身离开时,我没错过他那轻轻勾起的嘴角,想必是憋着笑。

    我想,这个人倒也不坏。

    喜欢语文老师,她微胖,皮相和骨子里都是美的。忘不了她的一句话:你们毕业后回来见我时,一定要跟我说,老师,你一点也没变。

    一个对岁月特别小气的女人,有着数不完的可爱。

    2.

    我们班有个传统,两周教一次歌,在周五的晚上,用班主任的电脑,小组轮流派人。

    每次的重头戏不在于教歌,是教完歌后,某位男生会上去献唱,众人便起哄一个女生去对唱,在被天花板遮挡住的天空下,掌声、嬉笑声此起彼伏。

    在靠走廊的窗边坐过一段时间。

    一次教歌的傍晚,坐在身后的大众男神突然让我看窗外。我毫无防备地扭头,撞上浸没于夜色里的班主任,后排的人笑成一团。

    没过几天,化学晚自习上,大众男神突然被班主任叫走。

    我们组的人瞬间炸开了,扔下笔,小声地议论着,真的是太久没遇到振奋人心的事了,因为他刚翻开小说,班主任就悄然抵达窗外。

    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曾在班上盛行,是从我们小组流传出去的。

    组长托人去书城帮他买书,不知道他本意是要买什么,带回来时就成了《失乐园》。众人翻阅几页后,买书的同学独自感慨,难怪当时导购员目光复杂地将书递给我。

    其实,我的组长经常追着别人问,你知不知道善解人意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懂,他会笑着告诉你就是“善解人衣”啊。

    后来听说这本书被送给班上一位男生,作为生日礼物。

    在题海泛滥的生活里,我们靠着一点点刺激和新奇推着日子往前走。

    3.

    那时候,有一个每天追着喊我傻逼的人,他叫二毛。我们建立了纯洁的革命友谊,因为他说“傻逼”时,很可爱,像小孩。

    有次月考,我在班上是倒数第二名。

    中午回到家,情绪还算正常,吃饭时我妈谈起又买了什么水果,我正往嘴里塞一块肉,突然就崩溃了。一边嚼着饭菜,一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着胡话。

    下午没同别人讲过话,更无心听课。傍晚时,趴在走道的栏杆边,看着下面打羽毛球的低年级学生。

    二毛不知从哪冒出来,问我考试成绩。我告诉他后,他先是毫不留情地大笑,继而说,你怎么这么没用,我考的最差的时候也没进过倒数前十。

    说完他一脸嫌弃,我却感到全身一松,原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回教室后,小组的人问我和二毛两个人孤男寡女在外面干嘛。

    那一刻,夕阳泛着晕红,透过玻璃,落在试卷上,我握着铅笔,对他们复述我和二毛的对话,笑得坦然,窗外刚好有风吹过。

    早上第一节课前要宣誓,也是小组轮流站上讲台,二毛写的誓词格外地清新脱俗。

    “我要上大学,我要上好大学,我要上很好的大学,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大致是这样,具体内容忘了。

    二毛的日常就是上课看杂志,下课放飞自我,晚上十点半睡觉,从不额外买辅导书,小学生般的生活。虽然他一再坚持称自己有很努力的学习。

    经常抢我零食。套路就是让我打开书桌给他看看,掀起桌盖的瞬间,他手伸进去抓起一包饼干,转身就跑。

    我高中生涯的纸条都被他承包了,都是写在卫生纸上,自习课时一个不留神就砸了过来,内容是些琐碎。

    我们有过无数次争吵,那些都是生活的调剂品,那时的吵架比一切都有趣。

    前几天,我问他,记不记得以前“我要上大学”的誓词。

    他说,好像是有的。

    成功了。

    我们都上了大学。

    4.

    2015年6月6号晚上,我们待在教室,闲谈的、仍埋头做题的、四处乱窜的,在班主任进门后都停下了。

    那个年轻的男人,拎着苹果和开心果,站在讲台上,满脸笑意。

    几个同学将吃的发给我们,教室里又乱作一团。他示意大家安静,清了嗓子,说,希望大家以后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那是全班最后一次齐聚。毕业后的几次聚会,不过是稀稀落落,推杯换盏间,时光又换了面孔。

    高考那两天,所有的流程我都记得清楚,再回忆,就是一个叫某某的同学按秩序地进考场、涂答题卡、交卷,和所有人一样。

    而所有的感触,在放下笔、离开考场的那一个转身间,都随之一起留在身后了。

    听说我们班考的不错,都过了一本线,当然还是有人选择了复读。

    一场高考,生生的将一群人扒开,分散到四处。昔日说要好一辈子的女同桌,现在偶尔的聊天间徒留生疏和尴尬。

    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道理都懂。

    幸好,这场青春还不算绝情,北方某个普通211的校园里,有一个人叫二毛的人,此时可能正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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