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砌的文艺

前阵子在网上看到一组特“文艺”的词，词曰：

“一月气聚。二月水谷。三月驼云。四月裂帛。五月袷衣。六月莲灿。七月兰桨。八月诗禅。九月浮槎。十月女泽。十一月乘衣归。十二月风雪客。”

文青们说是古语，更有人在知乎上说其出自诗经——我的天，诗经多为四字一句不假，但也不能看到四个字就随便往诗经上贴吧。

不过，既然文艺，这些词就少不得被文青们所青睐，网上各类博客，百度贴吧，甚至淘宝小店以“二月水谷”、“七月兰桨”等等冠名的比比皆是。你说你就卖个鸭脖子，何苦也叫个“八月诗禅”？我看还不如叫个“八月包邮”来得耿直。

又细细搜了搜，几乎可以肯定这十二句话并不是什么古语，作为整体的它们甚至不早于2004年，且具体出处不详。不过，其中有几句倒确实出自于台湾作家简媜的《四月裂帛》一文：

三月的駝雲傾倒的是二月的水穀，正如薄薄的詩舟盛載着積年的亂麻。

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頭？

因为国语课本中收录了简媜的《夏之绝句》一文，在台湾国中的教案中是这么介绍简媜的：

以文字的遣用而言，簡媜喜歡將古典詩文融入現代散文，以造成文字的精鍊與詩化。她喜歡運用典故，喜歡將古典詩文中許多的意境——或許是前人感慨天地四時之變化，或許是一切人事遇合的悲喜——擷取其精華，將之融入一己的情感、經歷中。

有人说简媜文中的这几句都是借天空中云彩四时的不同来表达不同的心情，以上述介绍来看这种说法是极有可能成立的。不过，问题是《四月裂帛》一文中只提到了二、三、四、五月�，那其它的八句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能确定这八句是否也是简媜的创作，抑或是看过《四月裂帛》的网络文青的再创作。不过，如果是对典故的精炼，这十二句似乎在整体上缺乏一定的统一性。

比如，《朱子语类》中说，“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朱熹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由气集聚在一起而产生的，那么“一月气聚”是指天上的水汽相聚而成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呢？

比如，“水谷”，原意是指“食物”，把它解释为“水气丰盈，谷物萌发”是不是合适呢？

又如，其中有些词比较浅白，而有些词又相当晦涩。浅白的如“诗禅”，即诗里的禅意，可是与八月何干？又与天上云彩的变化何干？晦涩的如“女泽”，我不知道杜撰者原意，如果要我来猜测，女泽指的是八卦中的泽卦，又叫兑卦，表少女纯真喜悦之象，同时也是秋天之正卦，与十月相符。

再如，最末两句的“乘衣归”和“风雪客”。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乘衣”语出《论语·雍也》：“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乘衣归”应当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而“风雪客”大致应该就是“风雪夜归人”，意境大不同。

还有，其中有些词含义相近或相同。“兰桨”，典出苏轼《赤壁赋》中的“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借用了楚辞里的“兰桨”一词，原意是“木兰或者玉兰树做的桨”，引申为“小船”的意思。而“浮槎”，即“木筏”的意思。“七月兰桨，九月浮槎”，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深意？

此外，“莲灿”是指“莲花灿烂盛开”吗？怎么也找不到相关的典。

不得不说，这些词一看就很文艺；不过愚钝如我，看了好几遍还真就没怎么看懂。

文/Athlon_BE
2014.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