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春秋.柴布衣列传

霍氏春秋.柴布衣列传

布衣柴氏者，名静，河东平阳人也。其幼时，长于并州。至及笄，南走荆州临湘治学。学讫，入临湘府，任采风郎，日持木铎奔走乡野，采纳民言以供邸报。金蟾末，礼部纳贤，徙擢任议郎，入进奏院为业。

金鳌二年春四月，九州大疫，尤以京师、渔阳及晋阳为甚。初，疫起于南海，会冀州春旱乏雨，疫假风北掠京畿，京师、渔阳诸郡多有风寒者，被疾所侵，或体灼，或腹泻。时方夏至，市井疫甚，疾死者众。

上惧，使相代赈诸郡，凡三月，不济。时柴氏受命于上，出并州晋阳郡采风。历月余，七入疫地而还，俱得疫详以佐赈。斯时也，举国操采风业者，数以万计，然其只身犯险而临疫地者，唯柴氏尔。

庆丰二年春，柴静与婚京师赵生，越明年，辞归故里，复走番邦，娩一女而还。时大雾垂京日久，或有尘从雨，久化成雾，曰霾，目视盈不及仞，久嗅则咳，或至气短。柴氏赋闲有日，尝从友田间游，或因霾故，怅而还，抵家，乃说其夫曰：“霾，其害久矣，然世人知其弊者鲜。吾虑之久矣，莫如赘言立说以阐其害，彰于世人，或有异人起于陇亩，得方术以杜霾毒，亦尚未可知也。”赵氏言曰：“诚如君言，善莫大焉，谨受教。”

明年春，书成，耗资百万，刊于京。未几，四海皆知，举国哗然。时廷议在即，九州诸郡，各遣将吏入京。与列者，或有吏斥曰：“柴氏久泛夷狄，其女方诞，即从番属。今归中原，出异言以博民声，吾独虑其包藏祸心以裂中国矣。请治其罪。”或有民赞言：“柴氏自费家私以教万民，虽王侯贵胄不为也，霾之毒，虽毒不过吏腐，今吏员不思自律，尤论他人之非，岂不谬哉？”市井如是，勾栏瓦舍亦然，或赞或讽，或赏或斥，莫衷一是。

霍仲子曰：柴氏卸甲，即为民也。舍一家之资而谋万民之福，行微而德厚也。或有人言：“其入番有日，独不畏其暗通款曲与敌乎？”又有人言：“适逢廷议，乃有柴氏异言以乱世人视听，苟非腐吏假之以蔽人言乎？”余独叹曰：尝闻蜀先主诫言，莫以善小而不为。柴氏之举，其善孰与汝之为？其恶孰与霾毒？苟如先论者言，吾独谓其心可诛，其行不可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