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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作家手记之重回三味镇

一 作家手记之重回三味镇

作者: Sumi一时感触 | 来源:发表于2015-12-12 23:14 被阅读25次

    我再回三味镇,是离开的二十五年之后了。至少我曾这样认为。

    二十五年间我与这个小镇完全隔绝,从没见过A和B,也未曾听闻,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和他们联系起来,是回到三味镇之后的事。当时,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刚刚结束,但沸沸扬扬的议论还远未平息。

    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我与三味镇无甚渊源。二十五年前的交集,是因为表哥一家当时仍住在镇上,我得以在那度过了小学升初中的暑假。那唯一一次相遇,让年少的我沉醉不已。那是一个隐藏在尘世之外的桃源,有静静的远山、蜿蜒清澈的河流、淘不尽乐趣的天然大公园,以及乐呵呵、随时分一份小食物或小玩意给我的大人或小孩。那份既恬静又鲜活,淳朴又纯良的小镇之美,烙印在我久远的记忆中。这正是我这次回来休养的原因。二十五年过去,那里依然安宁而友好,几乎不沾染经济起飞城镇难逃的杂乱与功利的膨胀之气。变化的,是居住版图扩张数倍、基础设施大为完善、生活亦趋便利。而记忆中最闪亮的湿地公园,以前仍是一片荒野般的所在,现已成了镇上居民最喜欢的休闲去处。

    这次回来,我没一个熟人。表哥一家早已搬离十多年,现与我在M市生活,但他拜托了一位儿时好友。尽管那朋友因在市法院工作的关系,已迁往市区,但依然热心帮我在镇上一户纯良人家处,租了一间房住下,管吃住。我打算作一个月以上的停留,希望小镇的安宁和秀美能帮我重新回到中断了两年多的创作上。我写过不少还算受欢迎的小说。

    正如我前面所言,这个小镇仍和世外保持着明显的距离,流动的外来人极少,像我这样既不住宾馆、又不长租的外乡人,便相当引人注目。房东丝毫不掩饰对我这个大城市来客的好奇,总找机会和我聊天。我因要长住,自然也希望和房东建立良好关系。况且了解多一些此地的民风人情,说不定能给我带来不错的素材。

    我第一次知道A和B,就是在这种心态下。

    当时,刚住下第二天的我正和房东他们吃晚饭,地方电视新闻在回顾案情。报道不到两分钟:死刑核准,立即执行。

    虽看过社会百态,但A和B在电视上一晃而过的照片仍多少触动了我。清秀、灿烂、十八九岁,正值鲜活美好,但经历了世间的灼热和阴冷,已备受摧残。

    “唉,”房东看向我,“终于结束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居然出了这种大案,我还第一次见,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她皱着眉,但语气里藏不住兴奋。我估算她年近五十了。

    “真是可惜。”我淡淡回应。

    “真是太恐怖,太残忍了。”她连声感叹,“这样一想,A真的一点不值得同情,B就真是可惜了。”

    对刑事案我算深有了解,因为创作需要,当警察的表哥给我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真实素材。但加害者和受害者都如此年轻,并不多见。可推想此案曾造成的轰动。房东瞧着我的神色,明显期待从我处多少获得一点回应,以助她的谈兴。

    “真是作孽。好好的同班同学,怎么就突然发疯了呢?看来高考压力真是大。但按理A的压力不至于那么大吧?”她自言自语般,像向我说,又像跟自己分析,“他可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还放弃了保送,要考自己想上的学校。但刚考完就出事了,可惜呀,最后A是总分状元呢,B也拿了个单科状元。真是世事难料。”

    我有了点兴趣,问道,“优等生?”得到肯定回答后,我注意力重新回他俩的关系上,“同班同学?”

    “初高中六年了,两个都是班干部,一直以来在学习上、工作上都配合得很好。结果闹出这样一件惊人的——丑事。”她的语气重重落在最后那个词上。

    凭着职业敏感,我马上判定这可能是一个不错的故事题材,于是向她进一步了解。案情不复杂,三言两语就清楚了。A在家乡的宴席上喝多了酒,夜里12点左右在湿地公园对同学B进行奸杀,事后辱尸、抛尸,最后被判死刑即时执行。

    我被关键问题吸引过去:为什么?仅因高考压力而失性吗?在高考压力过后才爆发?背后的故事似乎值得深挖。

    “你刚才说,A一开始喊冤?”我比较在意这个。

    “可不是,一直不认罪,拖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就全认了。不过,罪犯嘛,总要否认啊,毕竟是要偿命的事。这才多年轻啊,花一样——”房东断然评价着。

    “但是,他母亲还是坚持上诉了?”我打断她。

    “嗯,不过维持原判,刚刚新闻都说要执行了。唉,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

    “那受害者那边呢?”我再次打断她。

    “一开始非常激动,在警察局、法院几次公开和A那边拼命。一碰面就眼红。后来磨久了,似乎渐渐接受了。不接受又能怎样?毕竟A母亲也是无辜的,就算把她也拉去偿命,死去的女儿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A母亲始终坚信儿子无辜?”

    “不能面对。丈夫早没了,她一个女人辛苦开日杂店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真不容易,眼看就要上大学了,日子就好了,但‘嘣’一下,全没了。没了儿子,没有名声,十多年的苦全白吃了。换我也不能接受。”

    这也是一个可能。我陷入沉思。我对案情背后比较在意,于是又进一步详细了解涉案人的背景。房东是那种任何地方都能见到的人物,往好里说,是消息通;不好听,是长舌妇。这类人提供信息的真实性虽有待商榷,但不失参考价值,偶然也会有重大价值。这些丰富而有趣的信息,越来越有力地抓住了我。

    “但是,”房东突然压低声音,像要说一个秘密,“听说,B死前已经怀孕了。”她停下来,头略略朝我倾近,等我反应,然后满意地用力一点头,“不过这没什么人知道,B的父母在镇上也是有头有面的家庭,当然不想公开,所以法院审讯都是不公开的。不过,这世上哪有包得住的火?”她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知道是谁的吗?”这实在出乎意料。

    “这个就不清楚了。”她脸上换成失望。

    直到这一刻,我仍毫无头绪,但确信故事的背后大有文章。或许这正是冥冥中安排我重回三味镇的原因。两个年轻生命,一个已消失,一个正要失去,还有两个深陷泥潭的生者,在等着我前来揭晓真相。而这个真相就藏于我手中,唯我才能揭晓。后来我常常忍不住痛彻心扉回想,既然冥冥中指引我重回此地,为何不稍作提前?非等到一切都来不及挽回?

    当晚快入睡时,我的主治医生来了电话,我才想起自己过于沉迷案件,竟忘了每晚通话的约定。医生本不太赞成我离开M市独自到三味镇,但拗不过我的坚持,只得勉强答应,但定下了每晚准时向他打电话报告的条件,以便他密切了解我的情况,以防有任何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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