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于《渭南文集》中有文谈自己的书房兼卧室、工作室、餐厅多用,甚至有杂乱到难以下脚的情况,遂招呼客人同睹“巢”的风采——“信乎其似巢也”中究竟蕴含的是自嘲还是得意,难以言说。本来周五的晚上是游戏之夜,谁知床上堆满了书,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玩游戏,干脆就发发呆,虚度四分之一晚光阴,谁知霎时间想起“书巢”二字,趁此“良辰美景”,权且写下此文,反刍这些日子里所读的零星稀落的几本书刊和搜肠刮肚来的浅显感受。
四月份曾经填过词,词牌是《八声甘州》,主要内容就是感叹时光飞逝,自己还是一条咸鱼,一个把“直挂云帆济沧海”到处写的人渐渐地就变成了写“欲载花酒盼,思重几层”——这最后一句化用自刘过的《唐多令》。很巧的是这首词之前尝试过背,但是总记不长久,填过自己的词以后有天晚上走在路上突然就自言呓语起来,终于背下来了,尤其对“柳下系船犹未稳”情有独钟,萌发出给自己取名“柳下唐”的中二念头。我的那首词是凌晨一点半躺床上填出来的,现在还得归功于失眠,否则不会有凌晨不睡觉赤着脚在客厅里读自己写的句子还一点不困的奇妙感受。如果非得要形容,那就是“爽”——好像和苏轼辛弃疾刘过他们心里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即使我从来没有本事写“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就算心情沮丧也做不了“缥缈孤鸿影”,被老朋友莫名其妙地删了好友好长时间才发现也写不出来“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不过终于能做到我手写我心,自己能读懂自己的一部分了,也是值得高兴的,也是值得白痴一样在晚上读一遍又一遍“终不似,少年游”的。
读书笔记里夹了一张关于《马赛曲》创作背景的文章,现在读起来又有新的感受。这里引用雨果的话:“九三年是欧洲对法兰西的战争,又是法兰西对巴黎的战争。革命怎样呢?那是法兰西战胜欧洲,巴黎战胜法兰西。这就是九三年这个恐怖的时刻之所以伟大的原因,它比本世纪的其余时刻更伟大。”一群人当“白痴”是要比一个人当“白痴”容易的——因为能有一堆人哭着笑着抱在一起庆祝《马赛曲》创作完毕也算是幸事。旁边还付了北大保护生物学学科教授吕植的照片、简介,这也坚定了我 be different的决心——真实的自己就不要去掩藏,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不要去在意有没有人感兴趣、是否会读……这些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的事情,看来时间一久,又忘了。“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就是在这本笔记里,还有《南方周末》1999年的新年致辞,这又让我回想起有一年1月1日特地仿《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写了篇给自己、同学打气的文章。不过就是在发誓要苦读的那一年,却连《红楼梦》都没读完,正好就和这个笔记甩在窗台的某个角落,随手一翻就翻到龄官和贾蔷那段,宝玉感慨“不知将来葬我洒泪者谁”,我还特地用黑笔画了好几个线来表示非常同意。有的人生在钟鸣鼎食家,烟柳繁华处,却在感慨“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有的人生现代社会喧闹非常,却在盼望“我将要起航,因为我日日夜夜都将听到水声轻拍着湖滨,不管我站在车行道还是灰暗的人行道,我都能在心灵深处听见这回响。”究竟是谁羡慕谁?究竟是谁想变成谁?这大概也就是“围城精神”的一角吧!这样的生死思考似乎并不符合孔子认为的“未知生,焉知死”的儒家大义,不过对灵魂是否存在的问题仍然没有确切解答的现今,我确实可以自豪又略带遗憾地说我们仍然和几千年前的孔子、柏拉图、释迦牟尼、耶稣处于同一个时代。
日志里有《刀锋》读后感,书给还了,不过我确实喜欢我这篇在车上打出来的文章——“一帆风顺是美好的祝愿,一日航行,就且在思绪的漫流中悄然地欣赏满船清梦压星河般的孑然之境好了。”可见,我最清醒的时候是在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在白天该思考的时候我却格外地混沌……结尾的时候拉里在强调——“我认为一个人能够追求的最高理想是自我的完善。”本应该成为我的座右铭,结果时间一久,就跟那些没读完的书一样一起丢了,丢了的还有一直希望成为的自己。憾也。
在某个角落又找到自己写的日记,里面有几天是写观察路上遇到的人的,有靠在墙根底下拿着保温杯发呆的环卫工,有下雨不打伞在路上哭的女孩子……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来得及翻,不过在书巢中的这么点东西给我的新启发已足够了,姑且就做是行进路上一些障碍侧目背后的支撑,当做一次书巢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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