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有时因为痴情,有些则是因为痴呆。
曾认识过一个完美的姑娘,为人谦逊待人和善,彬彬有礼且无微不至。
王二说:其实有个缺点,就是长相普通。
我说:她再美若天仙就真成仙女了。
王二点头: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没人追?
我反问:你俩有多熟?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人追?
王二听完我的话,像磕头机一样机械式的点头点了三天,然后第四天一早就对我说:我得去追她。
我问:联系方式,姓名照片职业,你一样都没有,她家乡是哪工作在哪你也一样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她是个女的。追个屁。
王二傻笑:我们那么大缘分,不怕。
我摇摇头,想等他想明白了知难而退,没想到他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就坐车走了,去了宁夏。
王二记得姑娘说自己出生在人口不多的一个小县城里,他就查了宁夏各县人口,找了人最少的那个住了下来。
一周后,我打电话给他:巧遇了吗?
王二泄气的说:没,按说人少应该好找啊。
我说:你就知道她是那个县的?谁让你当时吹得那么牛逼,你慢慢创造惊喜吧。
又换了三个县各住了一周后,王二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只好又回到了我家。
王二说:我忽然发现我挺喜欢那姑娘的,越来越喜欢了,你说我当时是不是有病?
我点点头:才发现?你不一直这样么。
他骂:滚。
王二的念念不忘,就是我说的痴呆型。
王二找遍了公园烧烤摊附近的旅馆,去了就问人家要那几天的住宿登记,还要翻人家店里的监控,吓得老板以为是神经病,赶紧报了警。待我去派出所解释了一通,才算清楚,好在老板没追究,警察就把他放了。
我说:你什么都没有,怎么找?说不定她住的都不是旅馆,就算是住的旅馆,就算有好心的老板肯帮你,你知道是哪一家么?
王二说:我觉得就是那家。说完他又跑去了那家旅馆。
老板是个好人,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后,也想帮帮王二,而且老板也受不了王二老年痴呆一样的絮叨,只好帮他找出了那几天的监控记录,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一天,王二对我说:我梦到我们俩结婚了。
我惊恐的退了几步:神经病?你离我远点。
王二:不是和你,是那姑娘。
我说:二哥啊,你说你也问了好几家旅馆了,都说没见过这么个人,会不会是咱们碰上聊斋里的狐仙了?
看王二听的入神,我继续说:你看啊,她那么多优点,又跟你那么多巧遇,可就是寻不见她,我觉得你这魂儿都被她勾去了。
王二想了想:狐仙不都似乎特别漂亮才能勾人魂儿么?
我说:那是以前,这都什么时代了,与时俱进,谁都知道现在勾魂得走心。
王二听完连连称是。
第二日,王二问我:你说今天怎么没梦到?
我问:你梦没梦到和我有很大关系?我怎么知道。
王二说:那你说昨天怎么就梦到跟她结婚了呢?
我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王二问:那你每天都梦到什么?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学校对面的小街上有家文具店,自从文具店老板的老婆死后,他就把店交给了他儿子打理。
有一次我去那买信纸,看到老板正躺在藤椅上睡觉,当时是上午十点多。哪有那个点儿睡觉的,我很纳闷儿,就忍不住问老板的儿子。
老板儿子说:我爸自打我妈走了之后就特爱睡觉,他说睡觉能梦见我妈。
我觉得有意思,第二天十点多就又去了,老板却没睡。见他在那坐着,我好奇地走过去问他:做梦还真能想梦到谁就梦到谁?
老板笑了,他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时候你想了一整天也梦不到,又有时候,你故意不去想却一直会梦到。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我又说:如果你故意不走近路去走远路,不是你不知道近路,是你不想走而已;这就跟故意不去想一个人一样。
我问:那到底是想能梦到,还是不想能梦到?
他说:我老婆刚走那阵儿,一想她心里就特难受,我就故意逼自己不去想她,可偏偏每天晚上还会梦到,后来我想明白了,故意不去想,不也是想了么。
他当时还说:梦不比现实,有时候美梦能让人高兴好几天。梦就是人为了宽慰自己而创造的世界,所以会念念不忘。
王二听完问: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单纯的做了这么个梦?
我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二继续说:那梦要能成真还不得是天大的好运,我更得找着她了。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当我没讲。
王二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早晨去炸糕店吃早饭,也还是没能等到狐仙姑娘。
有一天我对他说:说不定是缘分不够了,凑够了就自然而然的相遇了。
王二听劝了,他回去了,但还是拜托我每天早晨到炸糕店看看。
走的那天,王二发了一条我看不懂的微博:你站在山上光芒万丈,我走在路边无心观赏,同是风生水起的年纪,我傲慢的目视前方,你也偏执地闪进人流,一并行走在了路上。
离开后没再回来的人,一句话都变得成一个故事,电影爱把几分钟晃成几年,现实中人们却喜欢用尽余生去重复几句话。
那年夏天,王二来找我,说想看看我美丽的家乡。
我说:说实话还能留你,说这种鬼话诳我,是侮辱我的智商么?
王二一笑:嘿嘿,小县城人少清静,就是来找你玩儿几天。
我这才信了,带他一通转悠,半天时间就把我们县城转了一遍。虽然就是不大点儿的一个地方,也没什么值得游玩的,但我们还是浑浑噩噩的一晃就玩儿了好几天。
县城东大街粮食局旁边,有一家耳朵眼炸糕,已经开了几十年;那里专门卖早点,小时候我总觉得他家早点种类繁多,长大后才知道是我寡见少闻。
王二在我家住的第四天早晨,我们意外的早早起床了,商议过后,决定去吃早点,于是我带她去吃炸糕,好在去的不算太晚,买到了最后的几个。
吃炸糕的那天晚上酷热难耐,王二一怒之下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开了一夜,第二天他便卧床不起了,我只好带他去看病。
到了诊所,医生说高烧要输液,王二听话的找地方坐了下来。刚坐下,他看了看旁边同样在输液的姑娘,笑嘻嘻的冲姑娘点了点头,我以为他这是持续高烧下开始神智不清了。没想到姑娘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又冲我点了点头。
我偷偷问:你认识?
王二回头小声说:不认识,见过,昨天咱们先她一步买了最后那几个炸糕。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姑娘问:你俩认识?呀,这也太巧了。
王二有些疑惑:什么意思?昨天你到了炸糕店,老板说最后几个都被我们买了,然后你就看了我们一眼。我们俩肯定得认识啊。
姑娘看了看我说:哦,原来昨天是你们俩在一起啊。
姑娘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昨天只看到了我,如果是我,这种情况我会尴尬得沉默一会儿,思考一下,王二却不会,没心没肺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王二继续说:你怎么还光看他呢?
姑娘笑着摇摇头:主要是看炸糕。
王二这才笑了,他转头看着我说: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是只看炸糕啊,他有什么可看的。
虽然知道他说这话的心思,但我没心思搭理他,因为我总觉得好像忽略掉了什么。直到姑娘说了一句话,才恍然大悟。
姑娘问王二: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咱俩坐的同一辆大巴车?
王二一脸迷惑:什么大巴车?
接下来,换姑娘尴尬了,显然姑娘不是像王二一样没心没肺的人,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从市里到县城的大巴车,周三那天。
王二终于听明白了,他感觉有些意外,终于他沉默着思考了一下。
我却比王二更觉得意外:这么说来也太巧了。坐车吃早点输液,这都能碰上。
看他们二人听完不住的点头,我继续说:你俩缘分不浅啊。
接着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像两只争米的母鸡,更加飞速的点起头来。
看他们聊的开心,我放心的离开了。当我再回到诊所的时候,姑娘已经输完了,还坐在王二身边聊着。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场景,我竟有些羡慕了,这么有缘的姑娘,为什么我碰不到。
我刚进屋,王二就开骂了:你这人也太操蛋了,我屁股都没坐热你就跑了。
我说:你们聊天又不会无聊,我不在这不也……
王二抢着说:要不是人家,我都渴死了。
我说:你傻啊,你手机呢?你又不是我儿子我还时刻跟着你?
说完又转头向姑娘致谢: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刚说完,王二又骂:还手机,早晨都没来及拿。
看着桌上的三个水瓶,两个瓶子是空的,我骂:你个没出息的,我不在还能喝那么多水,是不是还麻烦人家买了两回?
这会儿王二不骂了,笑嘻嘻的看着那姑娘。这时我才想起要给姑娘水钱,姑娘婉拒,之后她便道别离开了。
输完回家,路上王二一直在说那个姑娘,他说,那姑娘也不是我们这人。
其实住在小县城里的人都知道,诊所里看病的大多是附近居住的人,比如我这种,而陌生的面孔是很少出现的,如王二,还有那姑娘。
我问:你俩这么有缘,没问问人家叫什么?
王二鄙夷的看了看我:你坐火车,和邻座的人聊的特高兴,你会下车前问他叫什么吗?
我摇摇头:坐火车和这能比?
王二摆了摆手:一样一样。
隔天,王二很早就起床了,拉着我非要去吃炸糕,说晚了就卖完了。
我一听就猜到了王二的心思,他肯定是想看看和那姑娘的缘分有多大,还能不能遇到她。人活着能这样给自己争取惊喜是很难得的,这一点我佩服王二,但王二后来所做的事,让我不得不骂他傻逼。
骑车到了炸糕店,果真遇到了那姑娘,起初我还怀疑是他们约好的,后来才知道那确实又是个巧合。
在我们县城里,有炸糕的地方我不知道第二家,也许恰好是姑娘喜欢吃炸糕,开始我是这样想的,不然真的有这样的缘分么?又或者她和王二有了一样的心思,才有了这个偶遇?我也只能暗自猜测。
姑娘看到我们,说:早啊,你们常来么?
王二:不常来不常来,一般我们是睡醒直接是午饭的,这是缘分。
听完我冲王二冷笑一声。
姑娘客气道:那坐这吧,一起吃。
王二:你也刚吃啊,再要点,今天我请。
我终于忍不住了:二哥,吹牛逼都这么会挑的么?请吃炸糕能吃多少钱的?何况人家一姑娘,能吃几个?
吃的时候,姑娘的饭量让我目瞪口呆,王二也是如此。看姑娘吃得很高兴,她说:前天路过看见这有炸糕,我就特想吃,今天终于吃到了。
我说:真应该早点碰上你和你交朋友,现在能像你这样吃的这么豁然开朗的女孩儿不多了。
姑娘听完有些不好意思。
我忙补充,伸出大拇指说:不是那意思,是说你性格直爽,够爷们儿。
王二骂:靠,不会说话别说,就你这智商,安静吃你的得了。
说完他又冲着姑娘笑道:别理他,这傻逼不会说话,你挺好,我就待见这样的。
我也骂:你特么怎么还骂人呢,这是口误。
说完我也冲姑娘笑道:对不起,我意思是我也待见你这样的,不对,待见你这性格……
王二没等我说完继续骂:你这怂人,当着人姑娘说话少特么带脏字儿。
我不服:你特么少说了?
王二:你特么数数我绝对比你少。
姑娘看我俩对骂,大笑着摆手:没事了没事了,你俩都都少说两句,让我缓缓,一会儿笑岔气儿了。
于是我们都闭嘴,安静地吃完了早饭。
王二掏出钱包起身准备去结账,姑娘说她来,被我拦住了。姑娘看着王二的背影,忽然俯下身去。她弯腰捡起了一张卡片,我好奇偏头看了一眼,是张火车票。
刚好王二结完账回来,姑娘说:你东西掉了。
姑娘看着车票说:你从沈阳坐车过来的啊。
王二低着头没接票,而是自顾自的往钱包里装着刚找回来的零钱。一边的姑娘却收回了原本伸出的手,她眼睛死盯着那张车票念着:K92,2012年……
姑娘忽然抬了起头,有些高兴又有些激动的说:我坐的也是K92。
听到她的话我瞬时吃了一惊,喊了一句:我靠,真的假的?
王二听我说完,立马跳了起来指着我大叫:哎,哎,你又说脏字儿了。
我骂:你特么是不是傻?
我俩正说话,姑娘已经从钱包里又拿出了一张车票,递到了我俩面前。
惊得我俩目瞪口呆。
吃完早点,往回走。
姑娘说:你看,还是一节车厢呢。
王二:我怎么对你没一点儿印象呢。
姑娘:在大巴车上咱俩就隔一个过道你都没记住我,说明我太普通了,大众脸。
王二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姑娘笑:我也没想到,这也太巧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是同一节车厢。这缘分不可多得,我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今晚我请你俩吃饭吧。
王二一听顿时眼睛冒光,拍手赞同。
我们县城虽然不大,公园却不小,县城将近一半的面积都是公园,再说北方的夏天,有公园的地方就有烧烤,所以我们约好了一家店晚上吃烧烤。
到了晚上,我们如约而至。
我说:你俩这么有缘,都还不知道姑娘你名字呢。
姑娘刚要说话,王二忽然大叫着打断了她。
王二:既然有缘份,不如等下次偶遇的时候再说,不然今天说了,以后一辈子碰不上了,想起来就总觉得少了个朋友。
姑娘看了看王二,说:也对,那就听你的。
我又问:既然不让说名字,那说说是哪人吧。
姑娘说:既然有缘,你俩猜猜看,我给个提示,周围的省都比我们面积大。
接着她手指了指西边,说:还好你们这地方没那么多高楼挡着太阳,我还找得着北。
王二看了看她指的方向:你指的是西,北是那边。
我轻踹了他一脚:人家那是比喻,就你这智商也别猜了。说完我想了想,对姑娘说:肯定是宁夏,嗯,宁夏挺好。
姑娘点点头:嗯,猜对了,其实我们那可不比你们这,我们县城人少,没这么热闹。
王二:人少好啊,出门就能碰上熟人。回家一下火车,本来没人接,刚好碰见邻居王奶奶接孙子,顺便还能接了你,那感觉多亲切。
姑娘笑:有道理啊,按你这一说,出门就是惊喜。
王二:所以小城的生活幸福指数比大城市高,可惜过两天我就走了。
我称赞:行,以后你别喝水了,改喝扎啤吧,你喝扎啤通脑子啊。
王二听完就要踹我,姑娘见状笑得更开心了,见我俩踹起来没完,她顿了顿,停住笑声说:我后天早晨走,这里只认识你们俩,我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明天你们带我转转这个县城吧。
王二听完一拍桌子,吓我一跳。
王二说:没问题,可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啊,充满电的电瓶车围着县城走一圈,回到家还能剩下多一半的电,关键转完还发现这什么特么都没有。
我骂:跟你多清楚似的,我们这的文化底蕴,你转一圈能看懂个屁。
王二听完不乐意了:这话是你前几天说的,对了,是电瓶车还带着个人转县城一圈。
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忽然姑娘喊了一声:哎呀,不对,你昨天还输液呢,今天能喝酒么?
王二瞬间醒酒了:靠,这回完了。
我哈哈一笑:你个怂货,我来之前都问过医生了,说你输的那药没什么头孢类的,不多喝就行。
他们两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姑娘劝我们还是少喝,我们怎么能听她的,王二喝得高兴,喝完就跑到草坪上躺了下来。
王二醉醺醺得说:我辞职跑出来的,他们俩到了还是离了,我也躲个清静。唉,缘分能顶多大用?
我说: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王二:知道能怎么的,你还能轰我走?
我点点头。
王二骂道:靠,你这……
没等他说完,我说:躲清静是能躲,可早晚也是这么个事儿,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出来,他们肯定着急,你明天就回吧。
姑娘听着我们的对话,忍不住走了过来说:那我也明天一起走吧,一块儿来一块儿走,做个伴儿。
王二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吃到最后,王二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吃完结账后,王二问:你住哪,我们送你。
姑娘摆摆手:不用,我就住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王二:干脆跟我一样住他家吧,热闹。
姑娘为难的笑了笑:不用了,明天就走了。
我骂道:你要不要再喝点扎啤清醒清醒?就你这气质,不认识的话我都不敢跟你走。
姑娘着同我们道别,我和王二晃晃悠悠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早晨醒来,我看王二还没醒,就独自去吃了早饭。到了九点,见他还没动静,便进屋看了看,一进屋就见王二满脸通红的缩在床角发抖,看来是又发烧,急忙带他去了诊所。
到了诊所,医生看了一眼说:还敢喝这么多,真牛,输液吧。
输完一瓶,王二说: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忘了。
我想了想,正要说。王二一拍大腿,骂道:靠,人家姑娘说要跟我一起走呢。
我说: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烧迷糊了?
王二刚要骂,却又停住了,他拿起吊瓶就往外跑,我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看着王二慌张的样子,我这才想起昨晚的约定,我们赶忙打车直奔了车站。
到了车站,王二下车就举着吊瓶往检票口跑,穿着拖鞋跑,抬不起脚,跑得活像个鸭子。
好在一进候车大厅就看到了那姑娘,她站在了大厅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看着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怕我们找不到她,所以一直在大厅中央站到了我们出现。
王二跑上前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啊,来晚了,你等挺久了吧。
我也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昨天喝的有点头晕,忘了这茬儿了。
姑娘看着王二举着的吊瓶,关切地问:怎么又输液了,赶紧回去吧,回去再说。
三人一同回到了诊所,医生看着我们三个人摇了摇头:年轻也不是这么霍霍的啊。
输完液,姑娘笑着说:本来还说今天走,看来你们必须得带我在这再玩儿一天了。
说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晚上,我忽然想起在诊所第一次相遇的情形,我说:萍水相逢的,这姑娘心眼儿真好,真招人待见;就头一天人家看你输液没人守着,还给你买水等到我去了才走,人真好。
王二说:是啊,人真好。
第二天,王二一如既往的发烧,姑娘一如既往的陪伴。
第三日依旧如此。
第三天中午输完液从诊所出来,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王二说:你还是养好病再回家吧,路上再严重的话就麻烦了。
王二眼神里有些不舍:你要走了?
姑娘点点头:对啊,本来能多待几天的,忽然有急事要马上回去。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虽不知道姑娘口中的急事是什么,但看得出她也有些不舍。
我说:没事,你对他仁至义尽了。
姑娘看了看王二又看看我说:赶紧养好病要紧,麻烦你了。
忽然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成了三个人中最陌生的那个。呆呆地点了点头,我和王二送姑娘去了车站。
姑娘上车前说:记下我的电话,常联系。
王二生硬地笑了笑说:都说了得靠缘分,你放心走吧。
我骂:你不装逼能死吗?
姑娘有些失落,但也礼貌地笑着:好,那就等缘分。说完转身上了车,我们看着车窗内招手的姑娘,车走远了。
我说:你肯定会后悔的。
王二笑了笑说:看我信念这么坚定,肯定会如我所愿的。
即便王二的语气十分坚定,可我还是从他目视大巴车离开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闪烁。
之后的几天,王二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他每天都坚持要去吃炸糕,我知道他想什么,可那姑娘始终没有再出现。
这就是王二与狐仙姑娘的故事。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叫她狐仙,因为她在我们心里总要有个名字。
王二走后,他拜托我每日去炸糕店看看,我坚持了一年,后来我工作离开家到了外边工作。
有一天,王二打电话给我说:《一代宗师》上映了,里边有句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怎么我也念了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有回响呢?
听到王二的话,忽然有了回家看看的冲动,挂掉王二的电话,我立马买票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给王二:王二,我对不住你,她响了。
今早我去炸糕店问,老板说:几个月前还真有个姑娘来找人,好像就是找你,她来了几天,后来说有事,她留了个字条让我们看见你就把字条转交给你,然后就走了。
王二问:字条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他:老板说,都好几个月了,字条早找不到了。
王二沉默了一阵,我以为他要破口大骂,可他并没有,之说过两天来找我。
两天后,他真的来了,我说:怪我没守着。
王二说:怪我自己没守着,我不走了,自己守,如果真等不到,也许是缘分真的用尽了,也怪我自己。
回忆起上次王二走之前。
王二说狐仙是他外面的世界,他好像去不了。
我说,也许是因为巧合都被电影和小说用光了,所以就剩下错过了。有时候快一步,有时候慢一步,擦肩而过也是种关系,比没关系强。
王二说:我们有缘分啊,不比电影里的差。
我问他:是不是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
惊喜太多会变得习以为常么?
比如A对B说:你家真漂亮。
B说:有吗?一直住在这,一直是这样啊。
A说:那是你习惯了,你到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再回来就不会这么说了。
关键是B不会去别的地方住。
王二,你就是这么个B。
王二问: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说你的运气好像用光了,也许缘分尽了。
现在看来,好像缘分真的尽了。
我觉得,也许姑娘以为我们拿到了那个字条,却一直没去联系她,又或许她以为我们不可能会去找她,再也许她也在等?但是等的话,真的等不到了。
王二用自己几十分之一的寿命去找了,去等了,终究也没能等到,后来他总算想开了,他说,我把自己的缘分败光了。
那天他发了一条微博,我记得特别清楚,内容是:人与人之间,有时快一步,有时慢一步,这就是擦肩而过。擦肩而过如果能被发现,就叫缘分,如果没发现,还好能做一辈子的陌生人。
几个月后,王二吃炸糕的时候遇到了他现在的女朋友,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私下里,王二偶尔会拿她和胡仙姑娘作比较。我猜王二仍是念念不忘的,即便这并不会影响到王二的爱情。
有时候看见他们,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狐仙姑娘站在候车大厅中央的样子。
如果去车站接人,多会有寻不见的时候,因为人多了,你怎么会知道哪块地板上站的是你要找的人。
王二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狐仙姑娘或许本该生活在高山上,却因为王二的执念一脚踏进了人潮涌动的城市,错过了念念不忘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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