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个诱人的字眼,千年前的繁华似锦似乎尚未退尽,夕阳西下,歌舞升平大唐芙蓉,才子佳人莺莺燕燕……那里有无数梦幻也有不老传奇。
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另一个世界,金钱,女人,黑色的欲望,大的摸不到边界的城市轮廓。帝王的气息长久不衰,它像传染病一样,一直延续到了当代的今天,这是迷幻剂,又像一个巨大的子宫,又像回炉再造,就连曾经说话口吃结巴的鹏老弟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乡下来的,命苦,曾经是一个悲情的人,他说他爱上了长安,因为这里有一股说不上来要命的吸引力,还有他发誓要娶的女人,他用最笨的办法——至诚的心感动了全世界,从此,就留在了长安娶走了佳人,一步一步发家致富。现在他对长安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他买了房,头却变成了瓢。
我到对这坐城市没有多少情感,但它依旧深深的吸引着我,所以当我用尽办法联系到了我的发小的时候,我还是高兴了好一阵子。这一来二去的闲聊,就聊出了“商机”,他叫我来长安发展,他说他手上有一个工程正在启动,叫我过来观摩观摩,言下之意就是有兴趣了可以投资,他好像正缺项目钱。挂了电话之后,我想了很久,对于机会这种东西我很少相信了,这世界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机会,如果有它也是为那些一直努力不限的那个做的准备。工程于我而言,明明不是,我并未为它做过什么,也可以说我什么也不懂,如果只是投个10来万,就能翻一翻而且在三个月之内?这好运不会降临到我头上,我太了解了,命运给我的总是考验。我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几天。大半年没有赚钱,让我的心情变得浮躁轻飘,埋头书本写作也让耐心全无,南方周末报道了老汤的故事对我更是晴天霹雳,仿佛从老汤的经历和失败中我看见了自己的命运。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倘若眼前有一桩能赚钱的买卖,此刻我一定会丢下书本扬长而去,让那些老汤结局命运见鬼去吧。事实上,眼前确实有一桩买卖,就好像我要下马就有人送上马凳,一切显得顺风顺水,我的脑海里又开始做起了赚钱的幻想,现在回过头来感觉就和自己多年前面对“机会”时一样冲动的焦躁急功近利,不会错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又拨了几个电话给发小,他坚决的口气更加速了我倒向一边的速度。最后,他说“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果在干没有把握的勾当,那我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他最后这些话我有点感动,嘿,我的耳根子从来就这么软。我相信他了。
有一个朋友,是挺单纯的那类型的,我们处的很好。这样的朋友我真的不多了,我用减法除掉了许许多多无用的“朋友”,这给我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他们有些人太聪明了,我反应慢,人又仗义,所以总是吃亏,后来,索性就不打搅了,玩不过呀!可这哥们心底还算厚道。我把投资发小工程的生意对他一讲,他干脆利落的拍着桌子说“干,钱不是问题。”嘿,和我一样冲动,狗日的。他的支持进一步促进了我要干的决心。我们喝了几瓶啤酒,想的完全是生意以外的故事,那故事讲起来也就真是个故事,和生意完全不沾边,倘若把我们的交谈用录音器录下来,你听听,全是江湖道理绿林好汉行侠仗义,哎,我以为这是回到了古代,我想如果回到一千年前的长安,或许我们会闯出一条路子。可我身在套路很深的大都汇,人鬼难辩的生意场,我们兄弟注定前途未卜。
第二天,我们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长安考察项目,发小做好了迎接我们的准备。汽车奔驰在包茂高速公路上,家乡越行越远,我的心情无比畅快,我用幻想总能一次次的麻痹自己。家里憋的久了,出来就像鸟儿出笼一样欢悦。远方有佳人秉烛未眠,夜已深,不知为谁哭泣为谁等待?生意场上,顺风顺水,红销帐里悱恻缠绵,莺莺燕燕这才是我梦里的大长安……生活如果总像我幻想的那样该有多好。可我并不知道,破坏,磕绊才是它的常态,就连《圣经》都是一部苦难史,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谁叫我生而为人呢?
隔行如隔山。
老祖宗从来都不骗你。
你若不信,交点学费再说,这世界上哪有免费的餐食。
发小带着我跑了许多工地,用他们的话说“活”特别多,就是怕你不会干,干不好。这是实话,我信,也亲眼见过。夜幕降临,长安华灯初上,闷热的蒸汽仿佛要把月色下的长安慢慢蒸透。从他们的言谈中我大概的了解了他们工作运行的步奏,说白了,就是他们每天呆在这都干些啥?他们是个皮包公司,总共有四个干事情的人,租的有住房,也干过几个工程案例,主要做劳务,从别人手里转包,不怎么大,有赔钱的,也有赚钱的,他们每天起来做的事情就是跑工地看活,马不停蹄,从早到晚,有一件事特别奇巧,我说来你听听。他们四个都是曾经风云一时的人物,靠四两拨千斤的勇气取得过可嘉的成就,但市场和时间检验了一切,他们没能经得住考验,都败北逃亡,在古代应该叫流放,因为他们欠了好多钱,在当地变成了过街老鼠,只能远离家人异地发展。我也听过许多故事,有的人凭着一腔热血还真就翻了身衣锦还香,但大部分人就此人间蒸发,了无音讯,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长安的温度41。这在过去是会热死人的,谁愿意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的,可要生存,要吃饭,要这要那的,无尽的欲望催促着那些黑色的面孔奔流不息,“相信明天会更好”怕什么41度。可我心拔凉拔凉的,我在彻底的打探清楚他们的处境之后犹豫了。我这人又信宿命之类的东西,感觉今年“本命年”不会太顺,左思右想心里泛起了嘀咕,我估摸做不成的可能性大。
他们有他们的一套。
星期六依旧像蒸锅一样的一个夜晚,发小把他目前要开工的项目对我详细做了解释,他依旧做的是劳务,总承包1.16公里电缆管沟雨水雨水管道,大概1000多万,他们四个里面其中一个是项目的总负责人,也是项目的承揽人,他要抽点15%,工程总利润在20个点左右。发小赚的是这5%的利润,也就50多万,工期3个月。投资20多万。从账面上看,这真是个赚钱的买卖。他没有让我看合同,也没有给我说的那么详细,都是我后来一步步打听出来的。朋友问我意见?我考虑了半宿,决定做。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的是投资20万,三个月就赚50万。这生意能做。就坚决的对朋友说“干”。之后,我们就回到了榆林,等待发小那边的签合同的消息。
回来之后,我焦躁不安,心浮气燥。但我安慰自己,负面的情绪都是胡思乱想,本来我都不打算再去触碰生意,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次下山。因为手头没有钱,申请了几张信用卡,凑到了部分首款,剩余的还在想办法,朋友的钱基本到位。我们就待在千里之外的大漠苦苦等待长安一骑绝尘传来好消息。几天过去,长安并无任何音讯,焦急之下,我们提前出发,又一次奔赴大都汇长安之城。
这次过来之后,在出租屋里多了一个妇女,两个小孩,后来才知道是发小在外面养的女人,但孩子不是他的,具他说那孩子的父亲让车碰死了。至于他和妇女是如何认识的我没有过问,他自己说是来回路上遇上的。嗨,管它怎么认识的,不过那小女孩倒挺聪明伶俐可爱。我知道他手头没钱,可他花起来一点都不胆怯,我在想是不是花我前几天打给他的那些钱,因为他说有些事情要活动活动,让我给他打一万块。他抽烟抽18块的,一天连发给别人带自己抽差不多有三包,买东西看起什么就顺手卖了,我知道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必要,比如说,垃圾袋,家里经常购物,用购物剩余的也挺好,他偏偏一次卖五六卷,口渴了买瓶水也挺减渴的,可他呢,一次性买四桶1升的冰红茶绿茶,两个孩子还有妇女他们每人一瓶喝的不亦乐乎,早晨起来吃早点,他让我去买,说是六个人当然孩子算在内。我看着包子个头挺大,想每人一个足够了,豆浆瓶装的也分量足,我想两个孩子喝一瓶,我自己带的有水,喝水就行了,这样算下来就少买了两瓶,回来之后他一看不乐意了,冲我吼到,“你怎么搞的,给你说六个人,你买四瓶豆浆够谁喝?什么事都办不办。”我只能说我忘了。从这些细节我看出,他对于钱是没有概念的,大概是自己不掏腰包花我们的缘故吧,还是他以前大手花钱的陋习依然没改?我们做的是劳务,赚的就是节省扣门的钱,如果像他那样流水般的开销,是赔?是赚?还真难说。我找他沟通,关于节约花钱的事,他说:“现在开销这么点你倒心疼了?等到开工了每天没个几千块天都不得黑。”说完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又一个劲的打喷嚏,因为他患有严重的鼻炎。
他把妇女带孩子们一车都拉在了工地,因为刚进场彩钢房又没有空调,人人汗流浃背,闷热难耐,孩子和妇女的开销也在我们的范围之内,我非常的确信我打给他的一万块钱他用在了他们的日常开销上。他催促我急急忙忙的买下了工地上用的许多东西,又订购了3台空调,没过一天又让我加一台,我问为什么要加一台?不行我们三个住一房子,少买一台就省一台的钱,他一听火了吼到:“叫你买就买,哪那么多废话,肯定有用才让你买了。”说完气愤愤的走了。我一时无语,天气依旧像个大蒸笼,可我心里凉凉的。工程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从我们最近的交流和共事来看,我不看好他能把这桩生意玩的赚了钱。他除了对所有的人大喊大叫外,剩余的时间就在那抽烟,我脑海里盘旋过许多念头,我准备用一种不要伤害大家的方法和他沟通,让他明白,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业,我们每个人都有发言的权利,大手笔的开销要不得,但终归有些事情阻挠没有聊过。
有一天吃饭的档口,他把合同发给了我,让细细瞧瞧,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我看了几个小时,来回反复的看,有两条是我没办法接受的。其一,要交至少10万的保证金。其二,工程进度款先付70%剩余的要等路面工程完工之后再付85%,剩余的要等所有的工程竣工后再付95%,其他的5%作为工程质量保证金要等到两年之后才能付清。以我们目前的经济情况是万万要不得的,这样下来工地把利润全部扣除,我们眼前赚到的全部是工具物件,这是开始没有想过的。我和发小交涉这些问题,他又吼到:“你往好考虑,想做了做,不想做乘早,好多人都急着要做也做不上。”我一听这架势,没办法沟通的节奏,这人整个就一独裁者,萨达姆,金正恩。我真不懂他每次沟通前的“吼吼吼”那么大声是为了什么?是要吓唬人吗?还是给自己壮胆?我也不打算考虑这些问题了,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法再进一步的合作了。
损失了几万块之后,我离开了工地。以前的一个同学也算老朋友,带着我喝酒,醉酒,享受长安的朗朗月色,欣赏十里街上美人美景。沧海桑田一转眼,我们都不是曾经的自己了,路有千万条,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是命,非命?谁能说的清。对着长安碧水的月色,我流下了两行眼泪。以前的老朋友自顾自的陶醉,迷蒙之下带我去了醉春楼,那里歌声与微笑一浪赛过一浪,那里牡丹花下高山流水也会遇见知音。朋友问我:“带钱了吗?”我打开手机让他看,总共800块,全部身家,他说让我给他转过来,他还说他本来想负担醉春楼的所有开销,可是“你不走正道,等你走了正道的那一天,我就请你。”他笑了,笑的无限淫邪,我也笑了比他更加淫邪。去你妈的正道,我心里想。当年你吃不起饭的时候,我来了又是请你又是给你钱,还带着你K歌逛窑子,转眼我们就陌生了,嗨!管他呢,全世界都这样,他没有错,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和我一起投资的朋友说,你损失钱了,要不我们一起担负,“我替你承担上一部分”我说:“不用了”。
从此,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相信邪恶,也相信美好。
我想养一条狗,忠诚的狗,没有心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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