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我之我与公理的解构 对西方现代化最大的批判来自章太炎。由于章深受佛学影响,因此他认为“个体”或者说“我”是否真的存在是要打个问号的。在现代语境中,“个体”是蕴藏于“群体”中的。现代化中所谓的个体不过是组成国家,社会,各种团体的一个个的人。这种定义显然是不能让太炎先生满意的。他认为现代化(尤其是黑格尔的总体历史论)把太多的进化的,目的性的和价值判断强加在了“个体”之上,美其名曰“公理”。章主张把“个体”绝对化,个体本身不隶属于任何的社会关系,国家的,社会的,团体的都是人为的,概念的,和暂时的,个体享有退出的自由。章认为自然规则和人为规则是有区别的,自然规则那种机械式的铁律被推广到“人道”中,使得人为规则也成了铁一般的“公理”。这是一种迷妄。这种迷妄造就的道德秩序会构成危险的专 制统治,因为它不仅会取消人类进一步探索知识的可能,也从根本上剥夺了个体的幸福和自由。只有彻底清除诸如“公理”,“进化”,“唯物”,“自然”等概念或名相,才能使自然的秩序不致遭受由这些概念或名相构成的超自然世界的干涉,威胁和颠覆。 同时章又认为,“个体”并不能成为价值判断的主体或道德的源泉。章的核心理念是“个体”要发现“阿赖耶识”或“真如”这样的一切见相的本源。“个体”从知觉感知他物会产生有别于他物的“我”的概念。但这种“依他起之我”是个体的,感觉的,变幻的,只能佐证“阿赖耶识”的存在,而不是真相本身。真相是普遍的,不变的,无我的,不可感知的,只能通过心来抽象理解。只有当个体发现了真相,才可摆脱一切束缚,与宇宙万物齐,真相是“平等”的真正基础。至此,章氏完成了他的对现代性的最彻底的批判。但章氏又是一个行动中的“个体”,他的“无政府,无聚落,无人类,无众生,无世界”的五无论是对人类发展的一种期许。他自己很清楚现在的人们还只是在奔向“无政府,无聚落”这一阶段的路上。而要抵达这一阶段,人们却正是要依靠国家的,民族的,社会的,团体的各种关系。章氏主张的“齐物的”世界不是人类中心主义的,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多元”,而不是黑格尔所谓的“杂多”,其内在具有非人为的统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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