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3日 星期五 晴
不记得具体什么时候翻阅杜拉斯的《情人》的,只记得当时只用了一个下午是一气呵成读完的,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书中的一些细节,零零碎碎的句子背后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母女、兄妹关系,这种原生家庭可能是悲戚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让人不断地想逃离。整本书的基调是灰色的、甚至是黑色的。
但文章的第一段话让书中的颜色略微有些明亮,让人情不自禁地接着读下去了: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我已经老了”,带着岁月的沧桑,夹杂着一种晚景的凄凉、绝望和油然而生的自怜甚至自恋,这份无以言说的隐痛如鲠在喉。然而,当老了的作者偶遇自己初恋情人,初恋的记忆穿越时空来到在彼此的脑海里,心底的依旧是那份最初的温柔。看到这段美妙的文字时,让人想到了叶芝《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陰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时间带走的是华丽的爱恨情仇,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过往让逝去的岁月有一丝丝忧伤。以往的冲动已归于平静,衰老的额上勾勒出了痛苦的皱纹。
《情人》是自传体小说,作者杜拉斯曾表示,书里的每件事都是真的。书中那时的“我”才十五岁半,穿着破旧的丝制连衣裙,眉宇间泛着少女应有的羞赧纯真,内心里却刻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少有的苦难和早熟。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又不善经营,虽是白人,在殖民地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却比较贫穷,生活上只能维持温饱。
就在湄公河的渡船上,就在船旁的那辆黑色轿车上,二十七岁的他吸着英国纸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以那种我早已习以为常的目光注视着“我”。虽是富家少爷,父亲修了很多房子,也买了许多,按现在时髦的叫法就叫“房地产大老板”,他们主宰着殖民地广大居民的命运,却又是地位低下的中国人。因此,“我”的母亲和两个哥哥都还瞧不起他,即使他非常有钱,还热忱地邀请他们一家人吃饭、跳舞等,“我”那些贫困潦倒的家人们还根本不搭理这位富家公子。
也许这是前世的因缘吧!不管外人怎么看,他们一见钟情,热烈相爱。完全不顾种族、国度、文化、性格、年龄的巨大差异,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奔赴爱的烈火之中。
在湿热的堤岸居室里,女主人公体形纤弱修长,胸部平得和小孩的前胸一样,涂着脂粉、口红;而男主人公身体瘦软无力,缺乏阳刚之气,但他们感受着彼此温馨的肌肤,他们在哭泣和呻吟中交缠,他们沉浸在这种绝望的爱情之中。
他们明明知道结局,却依然爱得疯狂而深沉。女主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被母亲和哥哥们不容,被世俗所唾弃。她成了“小娼妇”,被母亲发疯般地撕打,回到巴黎后,母亲的娘家人也不允许她进家门。做为独子,男主人公的父亲动用金钱和权力迫使他们分离。
历经各种风暴过后,一切复归沉寂,而他们已不再是从前。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终于分手,他们各自结婚了。战争结束多年后,他带着夫人来到了他渴望的巴黎,他打来了电话,他向作者走来,表白自己多年来的思念,就是文章开始那段情意绵绵的话,声音一如过去的胆怯。可,他们已经老了,回不了头了。
杜拉斯的文字中的世界是一场场支零破碎的场景,像蒙太奇的画面一样,可能一切都是因为整个都是回忆中的场景,破碎而不连续。而书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可饶恕的缺憾,就连作者的母亲,都是那么可怕、狠毒,她重男轻女,从小就打压她,还无情地棒打自己的初恋,这让杜拉斯充满了恨意。无时不刻都想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家庭。
当她老了再回忆起这些过往时,揭开那些陈旧的伤疤,似乎还有些心痛。不过那份最初的爱情虽然结局令人悲伤,但那种惊心动魄的过程依旧令人怀念。从肉体到灵魂碰撞出的惊人的火花令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初恋是最令人难忘的,这份战争中发生的异国情缘更是让作者无法忘怀,即使年纪大了,那些过往的细节似乎仍然能够打动她的心。
而初恋情人的那句话“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简直是更叫作者欲罢不能地进入美好却又痛苦的回忆之中。爱情是短暂的,结局是令人遗憾的,而过程却让人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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