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身世
南锦很不喜欢奶奶，因为她总是为难母亲。但是西楼却不这样，奶奶在西楼的面前从来没有数落过她们的母亲。南锦想说服西楼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但是西楼却是怎么都听不懂的。
“西楼，你听不听姐姐的话？”
正在院子里玩木马的西楼回答“听啊，西楼最喜欢听姐姐的话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和奶奶说话了。”南锦搬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可是”，西楼咬咬自己的手指，“可是奶奶能做很好吃的糍粑。”
“贪吃鬼！”南锦生气地责备。
西楼并不反驳，“对啊，我就是喜欢吃呢！”
西楼从不掩饰自己对一件事情的掩饰，无论人事。当然也因为西楼太小，所以对人的喜爱很大程度上决定于那个人能带给她多少现实的东西，比如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南锦对此极为不屑，“夏西楼，你小心因为贪吃被老妖怪拐走了。”
“那我也不怕，只要老妖怪给我好吃的。”西楼从木马上跳下来，“姐姐，我们一起去吃点心吧。”
南锦赌气似的说“不吃，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和老妖怪在一起。”
从此，南锦给奶奶取了一个外号“老妖怪”。当然，南锦没有当面说给奶奶听，这个秘密只有西楼知道。西楼会在她谈论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对她使个眼色“嘘......你说的老妖怪来了。”南锦立刻噤声。
父亲想把南锦送进附近的私塾里学习。南锦是极不乐意的，因为私塾里大多是男生。而且这个教书的老先生南锦和西楼都见过，他穿一身极其古板的藏青色长袍，脚上穿一双奇奇怪怪的鞋子。见面的时候，西楼因为好奇一直盯着他的鞋子看。老先生没过多久发现西楼似乎对他的鞋子很感兴趣，于是把站在宁青青身后的西楼叫出来。
“是西楼啊？”
西楼蹭着地走出去，一遇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西楼就会磨磨蹭蹭。
父亲在一旁开导“西楼，叫‘先生好’。”
西楼哼哼唧唧半天，“你为什么是‘先生’？”
老先生被这么莫名地一问给问倒了，“因为我......”他还没回答完，西楼抢先着回答“我知道了，你是你家最早生出来的！”说完，西楼很得意地朝正打算拜师的南锦露出得意的笑，右眼下的那颗小小的痣显得有些妖娆。
老先生的脸一阵绿，一阵红。
“西楼！不许乱说话。”南锦提醒妹妹。
“难道我说的不对？”
南锦正想解释，老先生蹲在西楼的面前说“西楼啊，‘先生出来的人’通常都比较聪明。”
西楼歪着脑袋，像是突然醒悟，“哦，我知道了。所以姐姐比我聪明，对不对？”
老先生无奈地点点头。
“西楼，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鞋看呢？”
“嗯，因为你的鞋很奇怪啊。”
老先生又来了兴致，“哪里奇怪了？”
“你是男的吗？”西楼认真发问。
“是啊。”老先生回答得更加认真。
“那你为什么穿女的穿的鞋？”西楼指指老先生鞋上绣着的画。
夏宇宁不好笑出来，咳了两遍嗓子。
西楼却接着说“不过我喜欢你的鞋子。”
老先生捋捋自己并不长的胡子，“嗯，你为什么喜欢呢？”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幅画......”
宁青青走过来，“先生不要见怪，我家的小女儿比较调皮。”
老先生摇摇头，“那你觉得这幅画好么？”
“好啊。但是我看了心会难过。”
南锦在一旁嗤笑道“你什么时候会难过了。”
西楼仰着脑袋，“我当然会难过了，就是这里”西楼指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这里憋得透不过气。”
老先生拉起西楼的手，“孩子，那你能说说这画里说了什么吗？”
“嗯......一个很漂亮的女的生活在水里......”
夏宇宁看着女儿仔细回想的样子“西楼，还有呢？”
“还有......一个男的路过那条河的时候，在水里生活的女的就到岸上来了。然后那个男的一直盯着女的看，正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女的就不见了。”
老先生大笑起来，“宇宁老弟，你这孩子可真是有慧根啊。她梦里出现的是什么，你大概也清楚了吧？”
“《洛神赋》？”夏宇宁更像是自言自语。
“西楼小时便有这般美貌，想必将来必定不逊色于洛神吧。”
宁青青低头，想起西楼出生那天的情景：月升西楼，景色如幻。出生的第二天，一个道士来到家门口。硬要进门看新生儿西楼，临走的时候更是留下一块环佩。
“先生，小女这样是......”
“老弟，有些话我不必多说的。不过也无须太过挂念，这世上的红颜莫不薄命。”
夏宇宁黯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宁青青立在珠帘前，脸上两行清泪，“孩子，是娘亲害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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