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时遇到的那个五十岁的男人

我今年二十一岁，在陕西一个普通二本院校上大二，今年寒假放的早，我早早的就收拾了东西坐上了回去的火车。在从我们的省会城市到家的那一趟高铁上，我碰到了这个接近两年没见的男人。

我家在内地一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高考大省，作为一个小县城里的普通学生，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教育资源，考上一个好大学无疑是所有人都看好的出路。然而，也可想而知这有多难，不出意料，我的成绩仅仅能上昂贵的三本院校或者专科学校，毫无疑问我选择了复读。

高考结束后，我和母亲去江苏的一个食品厂打了一个多月的暑假工。在一天疲累的工作之后，得知了自己惨败成绩自然是心情郁闷。家里这边的亲戚帮忙找了一个学校办理了复读手续，我数着日子等待着回家再次迎接高三的准备，内心只感觉很累。

终于到了开学的时间，这个学校算是在市区，比起原来县里的高中是好那么一些的。母亲不识字，连公交车都不会坐，我怕她回不到家，便没有让她送我。我一个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和一袋子的资料书，内心充满着胆怯，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学校，在此之前我还没有来过市里。

我原来是学理科的，自认再来一年理科成绩也不会有大的突破，于是果断转了文，由此我得以认识了他，我的地理老师，一个接近五十岁长相并不帅气的老男人。

刚开始的时候很讨厌他，因为他这样的长相实在是不讨喜，五五分的身材，滚圆的肚皮，发亮的脑袋在阳光下显得整个人十分狡黠。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类型的男人，我喜欢憨厚沉默的大块头的男人。

真正开始注意到他是在和前桌的同学闲聊时，不经意扯到了地理老师，那女同学的眼睛亮晶晶的，向往一般的对我说，以后我就要找这样的男人结婚。这在当时的我是绝对震惊的存在，我当时几乎就不敢相信的问了她好多遍，确定是这个男人吗？！得到的仍然是肯定的回答，在那之后我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起他来，我想这小个子的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魅力？

一个人一旦开始关注一个人，那么就意味着这两个人不久就会常打交道。果然，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被班主任任命为了地理课代表，开始经常性的见到他，慢慢的便熟识了起来。

刚开始理转文科的学习是很吃力并且很白痴的，我经常拿着不明白的问题去请教各科老师，包括他。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很疑惑的看我一眼然后在给出解答，那时候我也没注意这些。后来我慢慢的学的多了，突然就感觉到了之前问的那些问题是多么白痴，而后我就想起了刚开始那疑惑的眼神，那可能是嘲笑我的无知呢吧。

不知怎么他好像就知道我是理转文科的了，一次我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他问我说，你之前是理科生？我点了点头。我只记得当时他挺高兴的跟我聊了很多，大概就是努力学习肯定没问题之类的话吧。

复读的日子很苦很单调，我也很是心无杂念的在努力学习，我当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由于努力和一点点的天分，我的文综成绩提高的也很快，尤其是地理成绩，模拟考的时候拿过几次第一。这在理科生身上还是很荣耀的一件事情。我也慢慢的能感觉到地理老师比较看中我，他经常说，你用你的理科生思维做地理题，出奇制胜呢！后来我才知道，作为地理老师的他也是理科生出身。

后来慢慢的我们加了微信，会慢慢在晚上睡觉之前聊会天，偶尔讨论一些课上的题目，但大多数时候是我在倾诉。高考的压力压着我，以我目前的成绩根本不可能上我想上的学校。生性好强的我却又极度不甘心，我努力学习，成绩却不见起色。眼见着日历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我的焦虑与日俱增。

我不能跟爸妈说，我不愿意跟朋友说，我总不自觉的想要跟他说。每天夜里凌晨十二点多我仍然睡不着的时候，我总会想很多，憋的我几乎要崩溃了。我总是忍不住将我的想法，我的那些对应试制度的不满与对自由的渴望，全部倾泻在他身上。而每次早晨醒来的时候我都能得到回应，他总会用他自己独特的方式抚慰我不安的灵魂。

慢慢的，我感觉我自己要离不开他了，我总是在等待着他的课，看不见的时候想看见，看见的时候总不自觉弯了嘴角。我始终觉得他长的不好看，总归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越来越不正常了。

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力气。这一场战线拉的太长，我的精力全在前半场用光了，我最后的日子总是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是自责焦虑中度过的。除了成绩上的无能为力感之外，不知为何我感觉他待我越发冷淡了。上课不再与我相视而笑，甚至课下偶尔见面打个招呼也是严肃的紧，我仿佛感到一切都在背离我。

那一段时间在我记忆里是及其灰暗的，我只记得有一次语文课自习时，温柔感性的语文老师突然将趴在桌子上的我叫了出去，在光线暗淡的走廊里，我的脸色厌厌的。语文老师温柔的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有状况？

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哭了，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我无与伦比的流着眼泪控诉地理老师，说我感觉他不喜欢我了，眼泪与鼻涕齐流。依稀记得语文老师笑着说，你这么可爱，老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就这样，带着这样的状态，我参加了我第二年的高考，意外又不意外的，铩羽而归。比去年多了一百分的成绩，但是却不足以我上个像样的大学。同年八月，我再次踏进这个两个月前发誓再也不要再来的地方。

一回生二回熟，来报名的时候我一个人搞定了一切，并瞒着家人在外面独自租了一个房子，为着是专心复习。

我首先去找了他，我说，哈哈我又来了。在办公室里，他站起来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说加油，然后亲了一下我的侧脸。

那一瞬间，我呆住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寂静了，我感觉到他圆滚滚的肚子顶着我的小腹，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掠过我的发梢，我甚至听到了那啵的一声响。我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了，只记得我推开他，低着头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便转身逃开了。

慢慢的过了两天，我想到这个场面竟然有点开心的羞涩感，同时我又为我自己这可耻的感觉唾弃我自己。

这一年过得很快，新的班级新的老师，他不再是我的老师，我也会有很少的时间会想起他，我常常独自一人，我不与人结伴，我把一切时间精力都用来学习。

十二月份的有一天，他突然发来微信，今天我生日，晚自习请个假吧，晚上请你吃饭啊。我计算了一下今天的作业，我说行。

午休没有休息把作业提前做了些，下午放学后便如约在学校门口等着。他远远的走了过来，我看着他，还是那么圆滚滚的肚皮。他笑着招呼我说，不远，就不开车了，走着去？我说行。

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小餐厅，不豪华也不温馨，总之就是毫无特色，我暗暗松了口气。吃完饭后时间还很早，他提议去唱歌，我虽然觉得不太好，却也没能拒绝。

我本身以前是学过音乐的，也蛮喜欢唱歌，虽然跟着的是一个五十岁的大叔，好像是比较煞风景。但是到了包间那种氛围，我还是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我兴奋的点了歌唱个不停，他不怎么唱，只是坐着笑着看着我，偶尔喝上点啤酒。

我正唱的兴起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夺过我的麦，我很气愤转头正要理论，就感觉灯光一暗他的身子压了过来。我条件反射的将手抵着他的肩膀，他的嘴唇就靠了上来。最先感觉到的是一股酒味冲击着我的鼻腔，一股特有的中年人的异味弥漫在我的嘴里，我忽的有点恶心，那一瞬间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塌了。我紧扣着牙齿，抵抗着他的舌头，于是他改道使劲吸咬着我的嘴唇，将我的身体压向他，抚摸着我的后背，轻轻的呢喃着，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手上不再抵抗，只是紧咬着牙关，闭着眼睛。他反复的轻抚着我的后背，轻声呢喃着抚慰我，我平静下来，感觉到他圆滚滚的肚子顶着我的小腹，很是突出的触感，我突然想，他可真胖啊。

他感觉到我不再挣扎，压着我的胳膊缓缓松了下来，我猛地推开他，跑了出去。天已经黑了，还好这里离学校不是很远，我一口气跑到了学校门口，弯下腰喘气的时候，我突然就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我感觉我失去了些什么，不是初吻不是差一点没了贞操，而是我这么久以来的信仰，我的精神支柱，我的人生导师，原来也只是一个连自己的性欲都控制不了的中年男人。

回去以后我删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刻意避着他上下学。果然你眼里有他的时候，哪里都是他，而你眼里不再有他的时候，你是可以遇不见他的。

次年六月，我得了比第二年高一百多分的成绩，来到了陕西。

他变得比之前又老了一些，仍然是那样狡黠的笑，正与同座的人侃侃而谈着。我上前打了个招呼，说了声老师好。他愣了一下，慢慢的笑容凝滞了，强扯了个笑容。我笑笑回到了座位，心想，不错，至少有羞耻心了。

我十八岁时遇到的那个五十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