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环境科学与道氏人类聚居学的差异

            众所周知，人居环境科学的提出是受到了道式“人类聚居学”的启示。人居环境科学在学科内容上大量吸取了道氏理论，如都学科成果的利用、基本原理的发挥、学术框架的建设等等。人居环境科学的提出，道式“人类聚居学”可谓功不可没。一件事物的创新是不可脱离传统基础的，同时，创新也需要对现有情形进行改造，才可以成就真正有用的新事物。在这一方面上，人居环境科学确实有所作为，人居环境科学是在道式“人类聚居学”的有效延伸，人居环境科学的提出是对道式“人类聚居学”的致敬和继承，更多的是创新。那么，人居环境科学与道氏的“人类聚居学”有些什么差异呢？

        我认为差异存在于许多方面。第一是源起背景的差异。道萨迪亚斯的人类聚居学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创立的。道萨迪亚斯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他系统地研究了古代希腊城市，对古希腊城市中宜人的生活环境有了深刻了解。古希腊不是一个国家的概念，而是一个地区的称谓，其位于欧洲东南部，地中海的东北部，包括希腊半岛、爱琴海和爱奥尼亚海上的群岛和岛屿、土耳其西南沿岸、意大利东部和西西里岛东部沿岸地区。古希腊是西方文明的主要源头之一，古希腊文明持续了约650年（公元前800年-公元前146年），是西方文明最重要和直接的渊源。所以道萨迪亚斯的理论主要是根据西方国家的现象与经验，其对战后第三世界人口稠密、资源紧张、发展迅速、经济贫穷的国家，而对亚洲发展中国家，涉及的并不多。道萨迪亚斯也曾对日本学者说“为什么不建立关于亚洲的人类聚居学呢？”我想对此，人居环境科学实现了。如果说道氏的“人类聚居学”是受海洋文明的影响，那么人居环境科学则是受大河文明的影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道萨迪亚斯的学术活动在他逝世时戛然而止。而有关城市的学术在这之后有了蓬勃发展，二战后的亚洲城市发展出现了种种新情况，道氏的“人类聚居学”此时已不完全适用了，这时，人居环境科学就诞生了，虽吸取了道氏学术的精华，借鉴了西方的学术思想，但本质上是从中国国情出发的。

        第二则是方法论上的差异。我认为整体性与综合性是人类聚居学的核心理念。作为艺术生的我，第一次接触到道氏“人类聚居学”时，就让我的脑海里立刻闪现了国画的画面。就道氏“人类聚居学”的整体性而言，我想到了《石涛画语录·皴法章第九》中所说——“一画落纸,众画随之;一理才具,众理付之。审一画之来去,达众理之范围,山川之形势得定,古今之皴法不殊。”道氏“人类聚居学”的整体性,犹如国画的画理,纵然一幅画是由千千万万,纷繁复杂的笔画组成,但此笔画与彼笔画之间却有着内在的有机联系，正如道氏学术理论里的学科。但和国画不同的一点是，国画的每一笔都是为了凸显主题，而道式理论由于体系庞大，往往难以抓住问题的核心，于是留下了一些机械的线性思维的痕迹，吴良镛认为，这种认识上的时代局限可能与道萨迪亚斯的早逝有关。关于道氏的某些机械的线性思维，人居环境科学做了良好的应对。

        吴良镛的人居环境科学的科学观是也是整体观。他强调整体与整体性科学,以及 整体协调发展 ,并且结论性地指出: 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在,无论治学或工程设计,大凡能高瞻远瞩集大成而又有独创者,都离不开整体思维。他还曾说:“ 研究建筑、城市以至区域等的人居环境科学,也应当被视为一种关于整体与整体性科学”。 所以,吴良镛的人居环境科学方法论是整体方法论。吴良镛有时称自己的科学方法论是 ，融贯的综合研究 。他的人居环境科学是符合时代要求的，不如说，吴良镛的人居环境科学是为时代量身打造的，它具有灵活性，打破了道氏“人类聚居学”的机械的线性思维。人居环境科学是一个开放的学科体系,是围绕城乡发展诸多问题进行研究的学科群,因此称之为人居环境科学。就我所知，人居环境科学的英文名是‘The Sciences of Human Settlements’其中的科学用复数而不用单数，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尚难形成为单一学科，而不是人居环境学。正因为人居环境科学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对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它的工作重点放在运用人居环境科学的基本观念,根据实际情况和要解决的实际问题,做一些专题性的讨论,同时兼顾对基本理论、基础性工作与学术框架的探索,两者同时并举,相互促进。人居环境科学在研究方法上进行融贯的综合研究,即先从中国建设的实际出发,以问题为中心,主动地从所涉及的主要的相关学科中吸取智慧,有意识地寻找城乡人居环境科学发展的新范式,不断推进学科的发展。从道氏的“人类聚居学”的综合所有学科再寻找重点，到人居环境科学的从重点出发，主动从各学科中汲取知识，我认为这是差异所在，也是重大突破。吴良镛人居环境科学的整体论方法论融合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和当代科学的新成就复杂性科学,从而形成了他自身独特的方法论。更好地适应了时代的需要。

        中国古代哲学精神中强调整体思维综合集成,在分析的基础上进行整合的思维方法,这已经成为人类思想的精华,是我们处理盘根错节的现实问题的指针。20世纪道氏“人类聚居学”的成就史无前例,但是历史地看,只不过是长河之细流。我们要让新世纪的人居环境科学百川归海,就必须将现有的闪光片片、思绪万千的思想与成就去粗存精、去伪存真地加以整合,回归基本的理论,并以此为出发点,发展基本理论,从事更伟大的创造,这是21世纪人居环境科学发展的共同追求，所以寻求人居环境科学与道氏“人类聚居学”差异的过程也是追求发展的过程，用句政治书上烂大街的话，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在传统的基础上寻求创新”的过程。我想我们要学习的正是差异，看差异为什么存在?看差异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