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我哥结婚,我的假期在我哥结婚的前一天才批下来。我拿着假单飞快的跑到主任办公室,工作服都没换直接奔向虹桥火车站。
车票我提前预订好了,取车票,过安检,登上车,看了眼手表,还有一分钟发车,我长舒一口气。
坐了五个小时高铁到商丘,又辗转两小时的大巴到成武,又包了辆出租到乡镇,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钟了。
家里已经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了。
几十箱冠群芳,半扇子猪肉,大包袱小包袱几十包已经码的整整齐齐放置在门邸里,就等着明天一早接亲了。
我一天没吃饭,爸爸把锅里温了又温的的羊肉汤盛出来,我就着俩馒头吃了个精光。按我们菏泽的传统,接亲前一晚,哥哥新房里是要有小孩子压床的,由于太过匆忙,爸爸就安排我这个弟弟给哥哥压床。
我一夜没睡,因为凌晨哥哥要接亲,就让哥哥休息了会,我把新房轻声细语的打扫归置了一番。白天坐了一天车,再加上我一夜又没休息,困意来袭,我就去院子里抽了根烟。
我突然发现,一两点的凌晨,爸爸也在院子里,一会儿数数多少箱酒,一会儿算算多少条烟。山东的冬天很冷,爸爸就那么披着一件军大衣低头在本子上一会儿写写一会儿划划。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走步上前。
“爸,你别忙了,去休息下,什么事儿我来处理。”
爸爸边写边记头也没抬“不中,你不懂,这是恁哥类(的)大事儿,不能出岔的,恁嫂子亲戚能(那么)多,少给一家也不中。”
他还是不放心,我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子,虽然我二十六了。什么事儿他都要亲力亲为。
凌晨三点半,爸爸忙东忙西的张罗着把酒肉包袱一件件的搬向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婚车。接亲的邻里乡亲也都在帮忙,他一夜没睡,我让他休息,他总是不肯。我就赶紧大步小步的往外搬,一个胳膊下夹一箱酒就走,为了让他少搬几箱。
接亲我没去,爸妈也没去,我们那里不兴爸妈去,我就在家里帮忙拾掇东西。
我哥接亲回来,爸爸妈妈就和司仪张罗着拜堂的流程还有酒席接待客人的事情。我也忙着照顾我哥的朋友,同事,同学。中午宴席开始的时候,我一个人陪了我哥的朋友他们三桌,喝的我直接断片,半夜直接被渴醒了。
我家开着超市,我踉踉跄跄的去超市拿水喝。
我发现超市里亮着灯,透过窗户,我看到爸爸在边吃羊肉汤,边记一些什么。
我走进去“爸,你咋还没睡?”
爸爸笑了笑,“没事儿,我还没吃饭,刚忙完。”
我不露声色的“嗯”了一声,“早点休息,爸。”
我知道白天客人多我爸忙,但我不知道会忙到来不及吃饭的地步。
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点了根烟,看着手里的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我哥婚事结束后,过完年就带着嫂子回去上班了。我多请了几天假,为了多在家几天。
临走的前一晚,我爸忽然来了兴致,想要下象棋,非要五十块一局。难得爸爸有兴致,我就陪他下了。
爸爸象棋下的很好,从小我和哥哥就跟爸爸学下象棋,我和我哥象棋下得都还可以。
爸爸现在年纪大了,头脑不灵光了,反应慢了许多,已经远远不是我的对手了。
下至半酣时,父亲眉头紧锁,举棋不定,踌躇抿嘴,认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我故意卖了个隐晦的破绽,父亲笑意浮面,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得将我击败。
“还不行,还太年轻,急躁,光想吃子儿,不懂布局。”父亲笑着摇摇头。
“不服不行,姜还是老的辣。”我竖起大拇指,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递给了父亲。
那晚我输了六百多。
“钱拿走,路上做盘缠。”
棋局结束后,不顾我的再三强留,父亲坚决一分不少的还给了我。
他的丝丝白发是击溃我防线的利器,他的深深皱纹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我都会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他永远是我的盖世英雄,永远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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