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远行

      老杨现在只能侧卧着，上厕所拄拐，稍不留神就疼的面目狰狞，各种不便和疼痛让老杨骂骂咧咧，脾气也异常暴躁。

      眼看着离通知书上的开学报到时间越来越近，爸爸这个样子，家里怎么办，千里之外的大学怎么去，从来没坐过火车，没出过镇，出去会碰到什么，会不会碰到坏人，会不会迷路，找不到学校......双双每天不由自主就会想到这些，心神不宁。

        招仔也不好过，要凑学费，想给双买两件衣服，这几年双一直穿的虽说不说破破旧旧，但确实是穿全都是姐姐剩下的，没有一件能拿的出手。每每想到这，招仔胸口发紧，鼻子发酸。

      姐姐杨静看到这幕，赶紧说：“还是我来送吧，双从来没出过远门，我下学期就大四了，也快工作了，你就放心吧，妈！

    招仔说“是啊，你长大了，从小到大你最懂事了，最能体谅爸妈。”

    临行前，招仔说，双双啊， 你出发前和你爸爸说一声。双低着头说，妈，我知道，我一会就去。双双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父亲，父亲头上白发星星点点，床上蜷缩着，双双说了句，爸爸，我走了。老杨只低沉的回应一声“嗯”，边说着嗯，边使劲支撑着自己想把头扭过来，双双不忍，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双双不敢走到父亲身边，不忍看他那个样子，也怕自己会在父亲面前大哭，平添伤感。多年之后，双双总会想那时候是多么的绝情，应该拥抱下父亲的。可是从小到大在那个乡村从来没有那样的表达方式，也难于启齿这种表达方式。 

        没有行李箱，一个格子条纹大塑料袋就是双双的全部出发家当了，杨静则仅仅捂住身上的挎包。鞭炮一响，就意味着出发了。双双依依不舍地看着母亲，杨静拉着双双，走吧，双双泪如雨下，头也不回地走了。招仔的声音还在回荡，到了就给妈打个电话啊，路上看好包啊，不要省钱啊，火车上买点饭吃，不要只干嚼装方便面......

  紧赶慢赶的正好赶上火车，这是双双第一次到市里，第一次来火车站，看着眼前的一切，陌生又虚幻。车厢里人很多，有人在打扑克，有人三三两两说笑着，双双则看着窗外发呆，姐姐杨静把格子条纹大包放好也坐下来。问双双，饿不饿。双双说不饿，出发前吃的可饱了，出发前招仔做了一大桌，仿佛双双是大胃王，可以吞食一桌子的美食。姐姐静静大学就在本省不远，小女双双从南到北跨越千里，从女儿们离开视线开始招仔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坐立不安，她忍不住去老杨面前絮叨，老杨本来早计划好自己送双双，这下只能躺着干着急，被招仔这样一唠叨，更是烦躁。两口子担心姐姐兜里的大量现金不安全，这两个孩子从来没出过省，出去不知道会碰到什么状况，他们能不能应付，在外面能不能确保自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