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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360度的春节

云360度的春节

作者: 吕家严 | 来源:发表于2019-01-11 15:59 被阅读105次

                      叶落的忧伤

            学校刚放寒假,云就开始整理刚购置的老林业局宿舍的新房子。买家具,从乡下装来被褥厨具。东西准备完备,新家具要敞开窗户晾几日。母亲陪同购置完备后,仍回去了乡下,要等腊月二十六才到新房子里住。腊月二十六是母亲选的她的男神——毛泽东的诞辰,那日进屋开火。云随母亲意。这房子是云买给寡居乡下的七旬多母亲养老的房子。这房离云上班,云家,医院、闹市都很近,方便云照顾母亲。云在县城也有一幢三层带院小房,与公婆合住,云夫是独子,故一直没买房单住。母亲在云家住总不自在,因为是女儿家,而非儿子家。如果云是个儿子,母亲就心安理得了。那日云和夫去港头接母亲,母亲住在乡间的一个闹镇上的一个僻处,房屋四周的近邻都外出了,虽然不足一百米处就是港头高中,但寒假来临,这僻处更寥静着。满院高低错落有致的风光虽然在阳光的耀晃下幽美无比,但云还是打算接走母亲,云的生活不在这里,年迈的母亲只能随了年轻的女儿。云的兄弟姐在年节里很少回来。云决定独自担负起母亲。但看着寂寥枯萎的巷道,云心里还是伤感着,难道乡村就这样寥落着。青年人为了生计,奔赴了城市,老年人倚着养老也要远离农村,连这样热闹非凡的集镇都靠不住?

            虽然居室的条件远超过八十年代中期修筑的乡下老房子,但随着年的逼近,母亲的心情是越发的沮丧颓废,这种沮丧颓废像忧伤的空气,谁沾上了谁心情低到了谷底。年越逼近,亲情越浓。云家害怕看到别人家浓郁的亲情味。因为云家没有,越到年节,云家越冰冷。买了这三居室后,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云如何努力去讨母亲的欢心,有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是,云是女儿,云不能为娘家发枝散桠,所以母亲心中的遗憾是云永远不能弥补的。

            那天云坐在沙发上拔了两个电话。一个拔给同父异母的近六旬的哥哥,云没有问哥哥回不回家,只问哥,嫂,侄女等的安好。告诉哥,母亲被她接到县城安居。哥自从父亲去世后,不再回家过年,偶在正月下乡,也是路过客套。侄女在沪定居,今年在沪买下九百万的学区房。第二个电话拔给同在洪城工作的弟。弟说不回家过年。云说正月初三姐从花城到洪城,问弟能否初三和姐一道回家?弟说不回。云又问那正月初三云和母亲去洪城。弟说,你来了我就走,不在洪城。云最后在给弟的电话中悲情了一回,说母亲今年下半年不知何故晕到五次,一次还是在路上,被家中陪读的人救助过来,如果人生苦短,就这样去了也说不定。弟说这是她的命。话说到这种份上,云作为姐姐也无能为力。

            在心情低落极致的时候,云看到微信上有信友在微信上说起面对年节不能回家的无奈和疲惫。云忍不住向他诉说起弟。表面看去,弟风光的很,省高院上班,房子两套。美中不足的是剩男,是剩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剩男。事业婚姻的蹉跎,性格缺陷与社会现实的磕碰,传统文化与多元文化的对冲,都是弟不归家的原由。姐初三电他,他关机一直不接。后来姐归家,秒秒伴着母亲,母亲心情慢慢调和。年就这样过了。二十九日晚,云在新居伴母亲。除夕夜,云留母亲独处,回了夫家。有些事情没有能力改变,云想就不要徒劳了吧。

                    春节里的中国

              正月初微信朋友圈忙着晒幸福的年节,云选了几个高大上的记录了一番。有大学同学在年节未至,就拖了箱子搭了头等舱去了北非,一张张异国风情的靓相发在朋友圈,秀出了她的风姿卓越。红海红衫女,金字塔边的倩影,沙漠马背上的女马仔,等等都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个年节,我要远离中国结,过一个不同的年。所有的照片里都是她孑然一身的靓影,只有风景如画陪衬。云的小孩笑云,这是你同学,简直是二十来岁的时尚女郎。那是云真实的同学,却是云不熟悉的生活。那里的生活自然也是滋味百般。

            云有一个很有名气的乡党,乡人都在传颂他。翻阅他的朋友圈。满满的是闯业创业的正能量,高大上的企业,广告做到了央视。年节里带着父亲飞往了法国,父亲开着玩笑说,去了法国,不要把他丢在了国外。有一张父亲回国后,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与毛主席合影的照片。乡党笑谑他老爷长得有点像毛爷爷。乡党说父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民。那么这句话可以看成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富起来后的自豪与自信。

            有一位久不联系的同学,微信里总见他晒他公司的业务。年节关注他。发现过年的时候,他飞去了美国,在斯坦福大学与某人物合影,在硅谷与最高行政长官合影。原来,年节不只是一条返乡的春运路,春运可以通向世界各地。

            还有一位信友年节飞往花城,在繁花似锦的花城与在花城打拼十来年,事业有成的子女欢度春节,饴弄儿孙,共享天堂人伦。信友在朋友圈晒出子女当初在外打拼的不易,今日事业有成,信友欣慰不已,遥祝天下所有励志创业的青年,创业成功。

              正月初四下楼,准备一大家子去乡下老家看看。手机铃声响起,是无话不说的闺蜜打来的。闺蜜问有事么?云说准备去港头。闺蜜说憋不住了,就说两句。云说你说吧。闺蜜说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云说随你。闺蜜说反正已经过了上敬日子,说也无妨。看样子,实在是憋坏了。闺蜜说她同村同房下的一个堂姐,四十来岁,女儿嫁外县,儿子读大学。她堂姐腊月三十日在自家三楼跳楼自杀身亡。云惊叫一声,不要再说了,下次见面聊,就挂断了电话。在红红火火的正月里,听到这样的消息,云毛骨悚然。

            初六闺蜜又来电,问云正月十三去不去墩上看江某嫁女。听说是五百万嫁女,要演戏,问云去不。云说她正月初八要去莞城,不去。再说江某欠着云夫几十万工程款,过年用五万就打发了云夫。云咬牙切齿地说,赖着我的血汗钱去嫁女,更不去。

            墩上与闺蜜堂姐的村庄相距不过十里路。这就是春节里的农村,这就是中国的春节。这就是生活在云身边,云能感觉到他们呼吸的人和事。真实的人和事。包括远在美国的同学和从未谋面的堂姐。

          |初七云的表姐来看云母,表姐说起公租房的事,问云夫这事是否有下落,要的低保证也带来了。云埋怨夫,你一个自由职业者,有什么能耐能帮她办到公租房,夫说按程序走可以办到。云听他这么说,就随他。夫的理念是尽已所能热忱帮助可帮助的人。表姐在农村是个极开朗、贤惠、能干、坚强的女性。表姐夫肝病卧床十多年,表姐无怨无悔悉心照料,家里农活一样不拉下,愁云密布的日子硬让她撑下来了。她说,妹呀,家中有个男人,躺着,屋场上的人看法都不一样,没个男人,那看法又不同。表姐夫几次晕过去,都死里逃生,因为这个家里要一个躺着的男人。表姐又对云说,妹呀,我一脚跨出这个家门容易,快活了我一个,苦了爷仨,这样苦了我一个,成全了一家子。所幸表姐子女已立业,去年女儿在深圳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儿子在温州也有一个工作室。云对表姐的遭遇深深的同情,又为表姐乐观坚强的品行所钦佩。实际上在农村,每个屋场都有几户类似于表姐这样因病因伤或因其他原因陷入困境的家庭。

                  灵魂的漂泊

            初八云和夫一行坐上了去花城的火车。云年年坐火车,但从来没有在餐车上吃过饭。同行的姑夫因在花城发展的好,胃娇气了,一定要去餐车吃饭。一行人穿过一节又一节拥挤的车厢,终于挤进餐车。餐车吃饭原来是要排队的,一桌吃饭,另一桌人才可以进来。整个餐车只有一个服务员,下单,收钱,端菜,抹桌,全一人。客人等了好久,不见上菜,又舍不得离开餐桌。云是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才等来四份35元一份的小纸盒装的饭菜,要添饭,五元添一份。没有坐在餐桌上的人,服务员是不客气地请他离开,没位子,没位子。紧俏地很。麻利的服务员像蜜蜂般飞来飞去。云笑道,这真是个好女人,帮手都舍不得请一个。垄断就是好,可以把我们关在里面赚钱。这个女人确实是个好女人,勤快的不得了,也不怕累趴下,是不是只承包了这一趟,下趟就没得份了?所幸餐车上的饭菜味道还不错,吃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火车到花城,兵分两路,一路坐地铁去花城市区;一路坐高铁去莞城。

              云去的是莞城,打了的到了莞城霞边村所在地,云夫在这新开拓了一个工作室。

            云一行在霞边安营扎寨下来,每天步行在周边考察,预估工作室开展后的状况。工作室马路对面有一个巷囗进去是一个庞大整洁的城中村,有原始居民,也有租住的外地人。房屋密集,楼层高,气质属于城中村民,但富裕程度在外表浮光掠影的观察中,不能快速判断。总之,是内地不可比拟的。马路两边的街面大多是汽车修备门面或买卖汽车的封闭式写字楼。类似汽车一条街。工作室后面是大片工厂,至于工厂区群延伸多深多长,云一行没有穷尽。工厂与工厂的街道上是许多附属的生活区。有厂房生活区,有原居民生活区,相互交错着。大大小小小的街道,巷道横七竖八,重重叠叠,可见容纳居住人量非常大。其中有一个老村落古貌保护区。云一行重在考察,不在游览,因此未进去。云踏步在街面上,有时用眼瞥见隐绰的巷道里藏着的一两幢房屋,心里有异样的感觉,恍若前世还是后世她曾经来过。在去年上半年的一次梦境中,她曾到过这个地方,很有亲切感,仿佛这里是她某个时点的家。云对夫说,这个地方行。云很相信自己通感的直觉。但因尚处正月初,街面上人还不是很多。还要继续考察。

            晚上,睡在四楼的房间里,外面虽没有家里静,但也只听到几声电喇叭的吆喝声,尚不影响睡眠。但云却迟迟睡不着。虽说对这个据点有亲切感,但要在这扎下根来,云心里还是惶恐的很。躺在四楼的床上就像躺在漂浮在大海的浮萍上,没有根,不着地,人也虚无着。如果你在这里消失了,没有人会记起你,因为你本就是浮在异乡上空的水汽儿,无形。在家乡,乡俗惦记着你,墓群的土地惦记着你,挣脱不出的世俗的口水惦记着你。在故乡,你是千根万须系着的人。床摇摇晃晃起来,云就像飘浮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是夜,十多年未见的父亲梦中造访。无根的漂泊,不安的恐惧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惊扰了九泉下的父亲。他循迹而来,送上护符。哦!我的父亲!

              年年都来到这南方,却没这般的惶恐不安。平日里来,都是作为一个观光的游客,心底知道自己是一只用故乡绳子系着的风筝。只不过出外荡荡,看看外面的风情。不久,她就会回到她的一点土地上。但这次不同,她要学会在别人的土地上扎根,扎实了,她在这块土地上就有一点立足的实地。在故乡的土地也更坚实了。

              好女人很多。云在莞城的小排档里又看到一个。正月初,街上的饭店大多是大门紧闭。有一家湘菜馆像刚睡醒,慵懒地打开桌椅,开门营业。云笑谑还有更早的人来了。入得店内,一戴眼晴的,年青活泼的女性马上迎上来,端上壶斟上茶,菜谱摆在桌面。云一行随意点了几个菜。先上桌的是酸菜鱼,一大盆,实实满满的酸菜和鱼片,味道十分鲜美,价钱三十元。又上三小炒,素炒十元,荤十二元,每一小炒都放足了佐料,干红椒,拍碎的新鲜蒜头,姜片,葱花。湘味十足,云们吃的忍不住连里面的佐料都要拣尽吃。本来准备每个饭店都去吃吃。然而第二天早上吃了个早餐店,很倒味口。不想再寻了,于是又转回到湘菜馆,在这定点。这饭店人气很旺,看见穿各种修车公司制服的人员一桌一桌地在这推盏换杯。云一行来的晚,在旁边看那年青活泼的女子飞前走后,斟茶布碗端菜结帐。还要笑迎礼送。云不禁又赞,真是个好女人。世上的好女人真多。又能干长的又漂亮,摊上这样的好女人,想不赚钱都不可能。云又在旁默算每桌的结算,七八人一桌一百一二十,四五人一桌五六七十不等。真是味美价廉,老少无欺。“乒乓”一声客人喝酒推搡中摔碎一只调匙,女人笑盈盈地端来送往,像没听见,平常的很。客人反倒笑嘻嘻地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瞧上去,像是常客。云们的菜上桌了。店外还有一桌在耐心地等着,不心焦,值得等。第二天中午云们去的早些,店里没客人,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坐在桌前剥大蒜。面颜俊朗。见我们来了,离了坐位,戴眼镜的女子又斟茶摆菜谱。点了菜,男人进厨房了。原来这就是主厨。得了空,云们和他们聊上了。大赞女人老公炒的菜好吃。女人说,他在武汉学的厨师,十八岁出来,出来十八年了,什么菜系都会,有名的菜系就是川、湘、粤。你们不是湖南的吗?怎么在武汉学的厨师?我们是湖北的。你们真勤快,帮手都不请一个?小店生意,自己多辛苦些,赚钱不容易。你们来的好早啊!我们今年没回家过年,票难买。哦!云一直把他们视为湖南人,没有想到湖北人也这么拼。云不敢再问下去,怕问到孩子,怕问到老人,怕问出源源不断的乡思愁。

            第三天云姐姐夫开车从花城去霞边视察,下午坐车同回花城嘉禾的罗岗。霞边罗岗都类似都昌某乡镇下的村委会所在地。但罗岗的地盘道路狭窄许多,建筑脏乱,小厂小铺多,人流量特多,往往一不小心,人就被挤到道路上,要和车流抢空间。建筑是贴着道路建。有景气点的建筑,也有许多用硬壳纸遮个窗口,挡着楼口的地方。建筑下面的铺面里是彻夜不停的音乐声。晚上窗外车声,咚咚的音乐声没有一刻停息。吵的根本睡不着。找了几个吃饭的地方,贵不用说,环境卫生又不理想,服务态度也不亲和,味道又差远了。感受很不一样。

            见着了罗岗工作室的大佬,闽人。四十来岁,有在海潮里扑腾的精明干练、舍得投入,有斡旋四方的本领。

            云十二日去花城火车站坐车返昌。车站候车室内人流很多,年轻男性居多。

              上得车,天色已晚,车缓缓行驶出花城。窗外暮色渐沉,在一处大街的红绿灯处,只见一朵朵硕红的花挨朵挨朵地开放着。这是在黑夜城市的高架桥上才能看到的闪烁的花丛。摘下眼镜,高高低低的连绵不绝的建筑,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灯光,像一座不知由来的黑色城堡。神秘着,陌生着、虚无着。几日没握笔翻书,云翻起贮存包,铺在桌上,摘录了以下文字:一个漂泊者,在自己的国家实施自我放逐,永远不属于任何体制,永远是孤魂野鬼——你发现自己突然而至的受困的软弱,你想通过不断地挣钱才获得一丁点儿安全感,建立自己的交际圈,渴望友情,在承担自己的孤单与落寞时,建立自己的故乡感,在北方在异地。但你总是感觉身处孤岛,不见人烟。当你深夜醒来,一个人静坐室内,无法安眠。

            云又摘录:每个时代对个体伤害的形式皆不一样。在这个年代,个体受挤压和困束的方式,是让你身不由己卷入来势凶猛的商业的争拼中,这给你的灵肉带来显明和隐形的伤害——出生的卑微和中年北方的漂泊生活使你不由自主向生存作了投降。

              作为一个漂泊者,面对灵肉,云在心底深处涌起低低暗潮,冥思着,翻腾着,苟同着。

                      无营运执照的商务车

            夜里,火车上有人上,有人下,又有人上。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到浔。下火车,寻得一辆无营运执照的商务车,司机等坐满了十人,就出发了。车中有人和司机攀谈开了。司机谈对无营运执照车辆的管理,乘客谈都昌九江的见闻。司机又嘲弄地说,今天是他第一天跑车,一正月正是跑车的旺季,他倒霉,正月初二就在医院里,初二傍晚肚子痛的在地上缠,送到医院,原来是肾结石。今天都是在医院里溜了出来,哪能躺得住?一反一顺去了好几百。他努努嘴,叫我们看车前台上的用纸盒装的药。听他说的乘客都嘻笑着。车上的话题又转移到肾结石上了。

              车下了高速,中途有人下车了,司机又招揽了几位乘客。其中有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妇人在车上和司机又嗑唠上了。妇人有个亲戚也跑这种车,问司机认识啵?司机说怎么不认识,就是老曹。司机又说你们那里有一个谁也跑车?妇人说,早就不跑了,他去跑乡。云很奇怪,插嘴问,什么是跑乡。妇人解释,就是到景徳镇贩瓷器到外地卖。妇人说,她们那里的人办了护照,到印尼,马来西亚跑乡。她的妹夫去年在那,还有半船瓷器没卖掉,今年仍要去,他们在那卖瓷器都卖十来年。我们又笑,有没有到美国、欧洲去跑乡的?她说,那些地方签证只能签短期,呆不长,不好卖。云又插嘴问,到印尼、马来西亚跑乡,一年可以挣多少?妇人说,一年十来万。接着又谈那边的风情,这种季节,还是穿短裤。

            车到了县城,司机把乘客一一送达,云是最后下车的。车上,两人又闲掰。车经过一中时,司机说,我女儿以前在这读书,现在在美国,考了美国的研究生。云说,怪不得你夫妻俩这么努力,老婆在火车站拉客,你开车。下午还跑车吗?他说,看客量怎样?有客,还是想跑。云说,再过几年,女儿出来了,就好过了。司机说,是要好些。云到家了。

            这天,云忙碌地办着一些琐事。夫在莞城没回来。母亲又在云去莞城后,初十就去了港头,一直没回来。十四云打电话给母亲,问母亲是否回县城过元宵。母亲说不回。云很害怕过年节,怕冷落了那一方。听母亲说不回县城。云就盘算十四去港头,陪母亲,然后十五下午回县城,在夫家过元宵。

                      老嫡的故事

              十四下午,云去了港头。到的时候,母亲已吃过饭,正收拾碗盆。见云来了,说,咋办?没饭了?要不煮面给你吃。云不想要母亲烦恼,就说不饿。母亲说,要不去前面小明姐家去吃。她叫我晚上去吃,我没去。正好,你去。云问,小明姐还没走。母亲说,没走,老嫡有事,说要包铁路做,他们要坐老嫡的车走。云很想去看看小明姐一家,看看老嫡的新带来的女人,还有港生的老婆。她们又去了小明姐家。

              小明姐是云二姑的小女儿,老嫡是二姑的小儿子。二姑前年去世了,二姑爹去年去世了。二姑去世后,老嫡和他的前妻离婚了。事情是这样的。二姑四个儿子葬完母亲后,处置葬礼后的一些物品。老嫡一直在外,归家也是住在父母破旧的老屋下。临到分公家置的碗筷,大嫂、二嫂,三嫂又嘲讽老嫡的前妻,你要这些碗筷做什?你在这里屋都没有。老嫡的前妻娟气不过。(可能以前也经常受排挤)几人为了几双碗筷争辩起来。几位嫂子都是农村家长里短锻炼出来的,几位叔伯都帮腔着自己的妻子。娟向老嫡救助,老嫡说,不就是几双筷子,你让给她们就是。娟说,不是几双筷子的事,在这个家里,十几年来,我从来不争不吵,孝敬长辈,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你也帮着外人说话。老嫡可能胸中也愤懑难平,火腾的上来了,又不好对哥嫂发作,“啪啪”两巴掌,当众打的娟头晕目眩,不知那里的来由。娟从初中同学时起,就跟着老嫡的辛酸苦辣涌上心头,娟心拔凉拔凉。一气之下,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一人返回了北京。

            回到了北京,娟就提出了离婚,老嫡可能做了调和工作,但娟态度很坚决。河北廊坊的房子归娟,十七岁的儿子归老嫡,但娟和儿子住在一块,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儿子帮老嫡看卖场。我们在老家的亲戚听了,都笑了,有儿子在,这婚迟早要复的。

              前年过年时,听在老嫡手下做事的亲戚说,老嫡今年赚了上千万了,买了四部车,一部宝马就八十万。过年亲戚们在家瞎操心:做双面羊绒赚了三四百万,还拿到河北乡下请人做手工赚一百多万了,还有和别人合伙的医院也有分红,还有......

    。听她们说,老嫡离婚后,不喝酒,不赌钱,没事就回家。有人说,老嫡离婚离发啦。还有人胡嚼,娟是个好女人,但是不旺夫。借此警告身边贤惠勤劳的女子,你不要嫌我大老爷样游手好闲。我告诉你,你是个好女人没错,但好女人不旺夫,照样可以离,离了就可象老嫡样大发。云想,这真不知是哪儿来的逻辑。还听说,老嫡发财,是因为傍了一个富婆,那女的好会做生意。

            真真假假的话传了一年。去年过年,老嫡确实是开了八十万的宝马回家。去年正月里二姑爹去世。云他们以为娟会来,结果,娟没有回来。只有老嫡和他的儿子来了。也没有看到外面的富婆。葬父亲的时候,老嫡由得他的哥嫂们提条件,说要怎样大办就怎样大办。墓石都是从山东托运来的。烟花鞭炮是从祠堂燃放到墓地。据说葬礼花了二十多万。然后老嫡的朋朋友友送的礼钱都合在公家帐上平均分。人们都笑,老嫡的哥哥们葬父亲,每人还分了几万块钱。老嫡也不和哥嫂计较,乐呵呵地把父亲的葬事办圆满了。我们都说,老嫡今年不会回家过年了。父母都不在,回家到哪去。

            果然,今年老嫡直到小明姐的儿子港生初十订婚,才从北京开车带了传说中的富婆回家来。所以云特别想看看老嫡他们。

              到了小明姐家,看见两个女子围着火炉烤火。一位个子高大,皮肤白皙,穿一件乳黄色的贴身羽绒服,扎个马尾,年龄三十好几,估计是老嫡现在的妻子。一位个子中等,长相俏丽,水灵灵的嫩姑娘,估计是港生刚订婚的未婚妻。云母就介绍,这是素素。云上前叫声嫂子,两人就寒喧开了。素素是辽宁盘锦农村人。素素很开朗大气,也很健谈。云母说,素素很能干,很爱干活。素素说,我闲不住,走到哪都愿干活。那天到九江序家的一个朋友家,我都要拿扫把扫地。东北人很能干?云和东北人接触少,还真不知道。素素接着说,我们那里地多,每户人家有一百多亩地,很少有人出来打工。听素素这样说,云笑了,每户有一百多亩,多的二百亩。江西农村一户一两亩地。这两者的差距得有多大。云再细想,在外地和别人闲聊的时候,真的很少听说有东北三省的。云问,你怎么出来的?素素说,我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我想赚钱,先是到我们的县城做事,再到大点的城市,一步一步的最后就来到了北京。云又问,你读了多少书?素素说,我读了高中毕业。云又问,老嫡哪里去了?素素说,他去九江有事,说要做什么高速公路,还要和朋友去福建看看。云心里一动,原来不只云夫在外地过元宵,有很多你看不到人坐在“咣当”不停行驶的火车上,为了美好幸福的未来,孤寂一人,漂泊追寻。序家一开始要做房地产,我说,房地产行业没前景,序家听我的,就没做。做路,是基础设置,国家在这方面投资蛮大的,我就同意他去看看。云听素素这么一说,心想,娟娟大势已去。老嫡出生在贫困的农家,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发大财。可惜书读的少,只读了初中二年级,娟娟和他同学,也只读了初中。虽然老嫡家贫困,但老嫡长的高帅,一表人材,娟铁了心要跟他。十几年来,跟着老嫡风风雨雨,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九十年代末,老嫡因想到新加坡洗盘子赚钱,听说要没结婚的,就吵吵闹闹要和娟离婚,娟是哭天抢地,硬是拖着不同意。好在那时二姑还在,老嫡从小看着母亲夹在几位哥嫂的冷嘲热讽下过日子,明白母亲的艰辛,极有孝心,二姑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老嫡仗义疏财,有胆勇有闯性,广交朋友,但因读书少,对经济社会的发展还是摸索的不准,有时总走弯路。娟跟老嫡在一起过苦日子过怕了。娟在北京是单独在一个服饰公司做成衣指导。老嫡的事业,娟很少参与,也谈不上一些有价值的参见。她只希望老嫡在亏本走投无路时,这个家还有一方能站在岸边,不至粒米无存。当老嫡要人手来打理时,娟拒绝合作。素素不同,素素在北京是做服装批发的,在生意场上滚摸摔打,素素已有相当的经营头脑和敏锐的市场经济的触觉。外貌上看去,娟娟和素素不相仲伯。娟娟是小巧玲珑的南方碧玉,素素是白皙大气的北方佳丽,各有千秋。但在辅佐男人立业上,娟娟和素素亳无可比性。对于一个视赚大钱为人生唯一追求目标的老嫡来说,素素是他内心最渴望的最契合的伴侣。娟娟押上一个儿子,也争不过她。据云母说,娟娟前二天和儿子一起来看了他们买在云母傍边的屋,然后黯然走了。她好后悔好后悔,当时一气之下咽不下的一口气。云问母亲泽文呢?母亲说,泽文回北京了。怎么不一起走?他现在在读大学,要读七年,要读注册会计师。他不是守卖场吗?这个素素来了,两人的生意合到一块了,素素要他读书。原来是这样,这个素素真的不简单。泽文也愿读书,说明在外面打拼,并不像我们在家听的那样轻便。娟没做到的事,素素做到了,不知泽文心里怎么想。港生也早去北京了,在北京打理一家快递公司。云看着港生俏丽嫩生生的未婚妻,禾苗还未成熟,就开始插秧了,可能明年这个时候,第三代人就出世了。庄稼就这样一茬一茬的,没半点变色。小明姐笑盈盈的,子婚女嫁,她的为人类繁衍后代的责任,已圆满地交卸了,但云觉得总还有那里不对劲?这样活着,不是挺好的吗?

                      追思的宁静

              是夜,云问母亲,明天要不要去父亲墓地散灯?母亲说,你没来,我是准备在院子里烧些纸钱。云说,父亲到莞城去看她了。母亲顿时紧张起来。我十几年没看见过你父亲,他怎么知道到莞城去呢?云说,他肯定是去看看那里怎么样?好不好?于是云和母亲决定明天早起,去看父亲。

            自从去年下半年以来,云心里一直搁着事,心神不宁,又难以释怀,纠葛于自我,又无处释放。每每对着父亲的画相,说几句话给自己听,顺带说给父亲听,仿佛父亲真的能明了,能在冥冥中护佑自己。

            第二天上午,云和母亲搭了一程车,来到进山的路口,又沿着高低不平,幽密的山林,走了一两里。山中因没人砍柴火烧,树木长的密密葱葱,马尾松一棵棵笔直地竖着,挡住上墈下岭两旁的视线,只有眼前崎岖的山路伸沿到前面的拐弯处。耳边是静默的沙沙风声,云们很害怕在这静默中跳出什么响动的东西来。一个年轻一个年老的女人寒暄着一些话,走在山路上,互相携持着驱逐着什么东西。

              云说,前面有一座新坟,母亲问:哪里?离父亲那里不远。再上坡,再拐一个弯。真的在左边的山坡上看到了一座修葺的新坟。父亲不寂寞了,终于有了个伴。也不知是谁?也把亲人安置到这个远离村庄七八里的幽幽青山从林里。几十年后,如果云不能来的话,是不会有人来看父亲的。她希望住在父亲附近的邻居能多一两个。那么以后父亲能在年节里,听到隔壁邻居的一两声鞭炮声,就知道年过了,春来了。

              扒开乱刺丛,钻进去,就到了父亲的住处。上次来,云是买了一捆纸,一大饼鞭炮,但纸没有折。母亲说,没有折的纸,父亲收不到,不是他的钱。云这次随母亲,母亲拿出细心折的几刀纸,燃上,说着告诫父亲的话。你跑到莞城去干什么?你实实在在地在这里呆着。细妹给我在县城买了屋,你就安心,我在这里,多亏了细妹他们照顾,你在土地要保佑他们......。云倒不觉得父亲去莞城惊吓了她,她认为父亲是真的担心她。十几年了,父亲的面目还是那么慈爱,看上去,他非常的欢欣。“噼噼拍拍”的鞭炮燃起,响在幽静的山谷,响给父亲听,她们要回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们没有走回程路,而是继续往前走,把山路走穿了。启程时,母亲叫着父亲的名字,善月啊!你派个车送送我们。母亲接着说,哇,真的派了个自行车送,比来的时候要轻便些。

              回来时,好像卸下重担样。云和母亲的心情轻快些。有心情打量外面的景致。

                        我们的新农村

              下山的路比上坡的路要轻快多了。暖暖的阳光照在棉祆里有丝丝汗出来。她们把棉袄脱了,搭在手上。视野渐开阔渐有生气,肥沃的菜地里,硕大的绿油油的莴苣一颗挨着一颗,碧绿的叶片伸展开来像长开的脸承接着温暖的阳光。黑土在菜根底下缠绵地呵护着。其他各色菜都生机盎然地昂着。母亲说,拿个手机拍个照片。云拍了几张照片。山脚下的村庄整洁又有规划,路上有人推了垃圾车,往山脚下的垃圾焚烧窖走去。村旁的水塘平静脉脉,水色清澈,塘石上有亲昵的男女用塑料漏筐洗着通红的大辣椒,细茎杆的芹菜,脆生生的小青菜。现在很少有人在塘里洗菜洗衣。可见这个小山村的环境污染还不是很严重。云想。

              村舍墙面都是统一的白墙漆,村舍俨然有序,水泥村道上整洁干净,房屋看上去大多崭新气派,时不时走过一户人家,在别墅样的三层小楼门前的院子里停着一辆粤s粤B的小汽车,一家子有朝气的青年中年,在屋里屋外谈笑风生。也有勤劳的人家,屋顶上的模板还没有拆,女的围着围裙浆衣,男的用推车填晒场上的土。村子中央有一大广场,旁边栽种了红叶楠,四季桂,广玉兰。场内有篮球架,二三个乒乓球桌,一圈老人幼儿健身的器材。广场上有大人带着小孩在投篮,撞得篮板乓乓直响。

            走出了广场,在广场边立了一块黑色的石碑,不高,里面篆了字。原来是捐款人名单,名字由钱数目从高到低排列,多的二万,少的二百,也有捐物的。里面还看到一个女子和外姓人的名字。原来出嫁女子也可在村里捐助,这女子定是一个有出息的大气女人。云的村子也搞了新农村建设。新农村建设是要农户每家每户垫钱上前,把事情做好了,上面验收过关,政府才有钱下拔。如果村里没有能驼的事下来的人,能秉公办事,凝聚人心的话,农村人七嘴八舌是很难办事的。云的村子不知有没有人捐助,但云是没看到功德簿。像这个村子的做法就非常好。大碑刻字,捐助的捐在了明处,摆在村口,村里人走过来的也读一读,走过去的人也读一读。特别是青年人读的时候心里长志气,爷辈携着孙儿走过时,又要语重心长的告诫。久而久之,就成了本村可传承下去的村风。走出村口,看到一块二层楼高的石碑,竖在村前,上面篆刻着这个村庄的名字。看来这就是刚才功德簿上刻的捐石一块的石碑,是值几千元以上。

              走过了这个村庄,继续往前走,就来到了另一个村庄。这个村庄相比刚才的村庄要坍败些。屋舍与屋舍的小道里还有许多掩户的荒屋,但从铁栅栏的院子往里看,在八九十年代,这样的房屋算得上富裕人家。但现在院内荒芫的连一屑红鞭炮皮都没有了。可能整个大家庭都完成了迁移城市的工作,在城市的纷繁中扎得够结实,乡不乡,根不根,要吗?问母亲,这是谁家?母亲说这是某某家,曾在什么地方当过书记,早年就进了城。

                      放蜂的异乡人

              出了村,走上了公路。母亲说后面的路边有一养蜂的,他的蜂蜜很好吃,我们去看看。她们沿着公路返回去,来到一个帐篷搭的小屋前。母亲高声喊,有人吗?买蜂蜜。哎。一个外地女声应了一句,一个身材中等,五官端正秀丽,皮肤底子光洁但起了许多糙皮的三四十岁的女人钻出了帐篷。看见母亲又笑了,忙在里面端出一张折叠的小桌子,两把椅子。两条小黑狗在云的脚下钻来钻去。哎,这里有两条狗。云惊奇地说。去年那条大狗被人打吃了,又买了两条小狗来。女人说。母亲问,现在有什么好蜂蜜?女人说,有。接着从帐篷里拿出两瓶蜂蜜,一瓶稠一些,说是五味子的;另一瓶稀一些,说是槐花的。母亲很高兴地和女人讨价还价。云问女人是哪里人?女人说我是四川的。没回家过年?没,没买到票。你男人呢?他去镇上买东西,可能快回了。你们的蜂箱在哪里?女人指了指身后的坡下,摆了十几蜂箱。现在哪有花?蜜蜂到哪去采蜜?这不是今年的蜜吧?这不是今年的蜜,是去年的蜜,今年的蜜要等油菜花开。草丛里有些蜜蜂嗡嗡地低旋。一辆男式摩托车“嘟”地停在帐篷前的草坪上。我男人回来了。女人说。一个黝黑瘦高个子的男人跨下车,衣服被风吹乱,头发脏蓬蓬的。母亲和他打着招呼,闲扯着。最后买了二斤五味子蜜,五斤半槐花蜜。母亲说,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现在走累了,你能不能用摩托车送我们一下?男人说,一个人可以,两个人就不行,前面有人查。母亲说,不要紧,我和他们都很熟,我村庄上有个人在那交警大队做事。男人说,就是他们捉。男人又是不肯,拉拉扯扯很久。最后云们付钱了,那女子接了钱,云们又说清明又要过来买蜜。女人笑嘿嘿地转了语气,对男人说,你送下她们。云看了看那辆载重的摩托车,车牌是川,不知他们是从四川骑摩托车来到江西的?还是托运来的?生活对每个人都不易,生活对每个人都充满了希翼!在赣鄱大地的丘陵地带,踩着有自己根系的土地,云的心里是踏实的、安稳的。对四处漂泊放蜂的四川夫妇来说,那个简陋凌乱的帐篷安放得下他们对生活的希翼,安放得下一颗漂泊的不安的心吗?愿二月的春风吹拂遍地山野,温暖袭人。

              男人平稳地驾着摩托,很快就到了港头镇。和挚朴的男人在热闹拥挤的街面上笑别后。云和母亲就到家了。

            云下午搭最后一班车返回县城。在县城过完元宵。第二天云和朋友去天鹅湖。

                      天鹅之梦

            那是云在莞城的时候,友人来信问,秦大来了,你去鹅湖吗?云回,去。

            去年六月份,云在上学途中偶遇到一只天鹅。那时,她不知它是一只天鹅,以为它和她一样是同一种类的普通类别。她依依呀呀地跟它说一些只有她才能听懂的话。后来这只天鹅就被弄丢了。再后来,云听说天鹅湖有很多天鹅。于是云就决定去看看有没有她弄丢的那只。

              云和朋友来到了鹅湖,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许多天鹅。他们特立独行,遵循内心的命令,在野外中适时令生存,又独善其身高昂头颅。云的友人告诫云,他们不会理你的,他们都是一群高傲清高的人。云说,不会呀,我没看出他们的清高呀,我觉的他们是很真挚的人呀,是有节有据的人呀。友人说,有节有据的就是清高。云说,有节有据怎么是清高呢?难道做人就不应当做到有节有据吗?友人说,你总是把你最不好的东西拿出来。时间久了,他们会厌倦,他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会和你浪费时间,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是这样的吗?那还要不要再寻找下去呢?那可是云亲手弄丢的一只鹅,要不要去看下呢?云决定忠于自己的感觉,走下去。能和他们交流,是幸事;不能和他们交流,云也没损失。她只不过是一只喑哑的野鸭子。于是云决定和友人去鹅湖。

              在那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宴会上,云意外地发现了一只白天鹅,她温柔、典雅,活泼、内秀、洞明,体察、娟隽、秀丽。云惊呆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白天鹅。一个男子的雍容雅致博爱谦逊内敛是因为有这样的女子养育扶持。一个女子不老的容颜,一尘不染的洁净和才气的飞袂是因为有这样博大厚实的心胸像沃土般养护。这是怎样的心心相印,心心相息的神仙眷侣。世人都在传诵我们仨,但又有多少普通人见到了我们仨。这次云是实实在在看到了现实版的我们仨。能做到世俗中同进退,心灵上相依相靠,肉体上相依相融,应是人生在婚姻与家庭中的极致。但又有多少人在懵懂的少年能明了自己的真义,又能在千万人海中幸运地觅到。在生存面前,在短视面前,在蒙昧面前,在纷繁复杂的世俗面前,多少男女成蹉跎,深夜一曲曲清唱在心的静街“滴滴”地蹄过。

            云还看见了一只天鹅,它木讷的不像天鹅,呆头呆脑,面上滞止,没有任何表情,喧闹的场景于它处于无人境地。没有一点灵敏的触觉和灵气。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云想,这是天鹅吗?云想,这是一只真正的天鹅。只不过是黑色的。云想,我是一只喑哑的野鸭子吗?冒昧窜进了天鹅湖,我会是天鹅吗?

            从鹅湖回来后,天色已晚。云给闺蜜打电话,我要去你家。

                    生活在继续

            躺在闺蜜床上,闺蜜逮住云,好不容易把堂姐的事倾诉完。闺蜜村子里的人要求堂姐的老公做到三件事,再允许堂姐下葬。一:买三金陪葬;二:堂姐手里七万元的存折娘家人保管,等到堂姐儿子结婚再拿出来;三:堂姐的老公要在自己村子敲锣打鼓转遍,高声说自己是怎样虐待至死自己的老婆,叫别人不要跟他的样。闺蜜说,堂姐嫁去的村子还有她们村子里的人,听说丈夫对她也不好,要一一警诫。至于堂姐跳楼的原因,云听的云里雾里,一时没理清。她俩就你说一通,我说一通,迷迷糊糊中,声音低了,沉了,没了,睡着了。云想我是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但闺蜜在年节里所看到的是更底层的生活。生活是一块块千层饼,你处在这一夹层里,看到的是以你的视点为中心的圆的半径,你能看到以你为视点的立体的球体吗?

            第二天,云早起,闺蜜要赶到浔喝喜酒,云要赶到学校开例行的新学期的第一个例会。寒假结束了,新的学期开始了。刻板又有规律的生活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2017年2月25于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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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云360度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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