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的大腿鲤鱼的腰,不如羊肉片片炒粉条。”这话得用内蒙巴盟纯正的地方口音来说,那样才能把这道菜的味道完美地诠释出来。
憨厚实在的性格,悠扬顿挫的声调,再配上红腌菜或者烂腌菜,弄一瓶六十八度的醉倒驴,羊肉炒粉的周围还要摆着拍黄瓜和糖拌西红柿,黄瓜西红柿可以不吃,但不能没有。吃一口羊肉炒粉,送进嘴里一块腌菜,有了它们的垫底,酒香就会飘满小屋,舒服感透透的,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四个同学,自从毕业以后,一直没有聚在一起像从前那样聊天,好不容易凑在了一起,由齐同学做东,找了一处略带寒酸却人来人往的小餐馆,准备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增进感情,寻找当年的影子。
世界很大,大到一旦分别,就成了天涯海角,世界很小,小到你一抬头,就看见了久违的故人。两个男同学点好了菜,出去买酒了,剩下我和一个女同学在餐馆的最角落处微微兴奋中攀谈。
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名字后面带着哥。近视眼的我,隐隐约约感觉这声音很熟悉,却忘了是谁。只好站起身,朝着相隔两张桌子的那几个人走去。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是原来的两个小兄弟,旁边坐着一个挺端庄的女孩。
好久不见,兄弟热情相邀,非要拉我坐下。我忍住了与他们痛饮的冲动,毕竟另一边还有好同学在等着我。
“行,哥,我们不打扰你们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你。”大刚知道我应酬多,也不善于饮酒,就斩钉截铁地订下了日子。我知道他现在在做生意,我们大概也有十年没有相聚了。小骆微微笑着,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不善言谈。
第二天的一大早,大刚就打过来电话,说让我在家等着他,他要给我一个惊喜。刚刚起床收拾利落,大刚就到了,崭新的绿色路虎,气派地停在了我家门口,性格豪爽鲁莽的他,嘴里一连串地催促着,说路有点远,还得接小骆和他的对象,要赶中午饭点。
我去,这才早晨七点左右,莫不是……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接上我和小骆,又在城里的一个高档小区等了好久,他的对象,昨天那个端庄优雅的女孩,踩着高跟鞋,一身粉色的裙子,挎着最流行的小包包,闪亮登场。
大刚介绍说这是他找的第三个对象,在市税务局上班,家住在巴盟乡村的她,昨天听了我的故事,觉得不过瘾,特地盛情邀请我们去农村做客。我笑了笑,说,这肯定是你的主意,我们以前不认识,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爱好呢!
女孩姓付,单名一个梅字。昨天见到我时,没有贸然说话,只是礼貌地站起来点了点头。今天就不一样了,先带我们去吃了早点,不到九点就出发了,她跟着大刚和小骆学,不停地喊着我文哥,在路上还不断催促大刚和小骆讲讲我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
没有上高速,走的是国道,而且不到一个小时就拐弯上了另一条路,据小骆说,这条路更近,就是有点颠簸,大型运煤车很多,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可以看看沿途一路风景,巴盟乡村的夏天,别有一番韵味。
接近中午,在一路欢声笑语,一路迤逦风光的陪伴下,赶在饭点之前我们到了地方,付梅的父母,热情地迎接我们。显然是接到了他们女儿的消息,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凉菜,外面的灶台上铁锅炖着羊肉。
老付的性格属于自来熟那种,出口就是浓重的内蒙巴盟串话(类似带有押韵的一连串的歇后语),也不管媳妇女儿在身旁,更不管年龄比我们大十几岁,荤的素的都从他的口中流出来。
看来付梅和她的父母都很中意大刚,而且已经非常熟悉,小骆就不用说了,他和大刚就是我口中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式的关系,只有我还有点局促。不过,这种局促随着热情和酒的燃烧,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令我吃惊的是,付梅和她的母亲酒量非常大,居然跟大刚和小骆喝着同样多的酒,反倒让我尴尬了,我的酒量太小,用老付的话说,就是“眼窝窝那点就也把我放倒了”。
我勉强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便不知道被谁搀扶着躺倒在了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等我醒过来后,看到老付非常开心,他说一看我就是实在人,能喝多少喝多少,他就喜欢和我这样实在人相处。
“来哇!让梅梅她妈给你弄点菜,甚也木吃就醉倒了。来,来,载就不让你喝喽,只管放开嘴嘴吃饱哇!”
老付说完,把我按在椅子上,便不再管我,又开始跟大刚小骆喝开了。很快,羊肉炒粉上了桌,也许是我饿了的原因,这道菜非常适合我的胃口,面对着实在豪爽的巴盟人,我开始大快朵颐,很快就把它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公鸡的大腿鲤鱼的腰,不如羊肉片片炒粉条,吃个哇!”老付看我吃得爽快,他也开心地笑了,大手一挥,又让付梅妈妈再给我炒了一盘羊肉炒粉,并且把一只鸡腿和一块鱼夹进我的碗里。
那些年,尝尽了职场上虚情假意和尔虞我诈,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没想到却在巴盟乡村寻找到了真情实意。那短暂的相聚,那毫无防备的敞开心扉的热情,一下子就钻进我的心灵,在内心深处永恒地驻扎下来。直到现在,每每想起来,都会让我倍感温馨,露出久违的笑容。
羊肉炒粉,我还想再吃一次,巴盟乡村,我还想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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