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的鸭子

罪恶的鸭子

　晨曦微露，凉风中混合着露珠儿和草木呼吸的味道。喧闹了一夜的狗儿们此刻也陷入了昏睡之中。

　　还没有听到公鸡的第一声打鸣，秋花已经起了床。她去菜地里转了一圈，摘回来水灵鲜嫩的黄瓜和茄子，然后开始忙着做早饭。

　　“嘎～嘎～”鸭子们听见动静开始叫唤起来，秋花赶紧去打开鸭笼的门把它们放了出来，倒了些谷子在盆里。她弯腰看了一下鸭笼，里面和往常一样躺着三个大大的鸭蛋，她伸手捡了出来，洗洗干净，心满意足的放进橱柜下面的纸箱里。那里面已经有半箱子了，她要攒着等过几天五一孩子们放假回来吃。

　　秋花本来养了五只鸭子，过年吃掉了两只，现在只剩下这三只母鸭，全部要留着下蛋。

　　看鸭子们吃完了谷子要下田，秋花赶紧对着外面大声呼唤着：“刘长生，快回来，把鸭婆赶到溪里去。”她的男人长生正在百米开外的田埂上拔草。早稻的秧苗刚插下不久，鸭子还不能放到田里，必须圈在小溪里。

　　长生很快过来了，拿根长竹竿把三只鸭子赶到了前几天在小溪中间搭好的围栏里，然后回来吃早饭。

　　中午太阳正当头，秋花锄完了一畦花生地,回家时经过小溪，顺道去看看鸭子们是否要添些谷子。她走到围栏边上，没有听见鸭子的声音，仔细找了一下，在一丛芦苇下面发现了它们。

　　秋花唤了几声，没有动静。她捡了根棍子去拨弄，大吃一惊！一只鸭子肚皮朝天躺着一动不动，另一只鸭子头歪在一边气若游丝，还有一只在扑棱着翅膀，想走却走不动。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吃了什么药吧？秋花着急的大喊起来：“长生,你快过来看看，鸭子死啦！哪个天杀的放了药呀！”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长生并没有听清她在喊什么，赶紧跑了过来，旁边干活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不会是凉水冰坏了吧？这溪里的水是上面井里流过来的 ”有人说。

　　“不可能，放了好几天都没事，今天早上刚放过来，这才多久就这样了。肯定是中了毒！”秋花气愤不已。

　　“这几天杀虫的人多，也可能是有谁在溪里倒了药，或者洗了喷雾器。”有人推测道。

　　“对，我看到上午大牛在上面田里杀虫了，肯定是他，我要去找他赔我鸭子。”秋花气冲冲的要走，被长生一把拉住了。“你无凭无据的，怎么找人家？算了，几只鸭子，死了就死了。”

　　“你说的轻巧，这三只鸭子我养了一年多，吃了多少谷子，都快抵上半头猪了。”

　　“谁会承认他倒了药呀？先回去吧。”秋花在男人的劝说下骂骂咧咧的回家了。

　　傍晚时分，秋花不放心，又去围栏边看了看。那两只鸭子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另外一只还在扑腾着翅膀，嗓子嘶哑的叫着。“我带回去喂点药，也许还有救。”秋花这么想着，下去把那只鸭子抱了上来。

　　正在地里摘青菜走过来的孙老太，看了看水里的鸭子，说：“你把那两只也捡回去嘛，熏一下还能吃呢。”

　　哼！要不是你儿子大牛——秋花刚想说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了句：“我不吃死的东西，要吃你拿回去吧。”

　　“我也不吃这东西。”孙老太笑笑走开了。

　　秋花抱回那只奄奄一息的鸭子，喂了点药，放进空置的猪圈里，能不能活就看它自己的造化吧。

 　第二天早上，秋花去了猪圈，那只鸭子看到有人来，扑棱着翅膀想走，可是腿还是站不起来。秋花升起了希望，又给它喂了些药。

　　下午再去看它，正在扯着嘶哑的嗓子叫唤着，长生说：“这鸭子也跟人一样，大概是在寻它的同伴，还不如一起死了干脆，现在剩一只也没法放出去了。”秋花生气道：“你这没良心的，救活一只是一只。”

　　突然听见村子上头响起一阵鞭炮声，不知谁家出了什么事。秋花收拾好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却见大牛从坡上急匆匆跑了下来。

　　“陈秋花，你害死了我娘，你要负责给她下葬！”大牛的声音几乎能让全村听到。

　　“你说什么？你娘死了？”秋花被他吓了一跳。

　　“她中午吃了你家的死鸭子说肚子痛，刚叫了医生还没到，人就没了。”大牛气急败坏的说着就要来扯秋花。

　　长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赶紧拦住大牛，“你要讲道理，我们又没让你娘吃鸭子。”

　　“就是，你凭什么怪我，我说死的东西不能吃，谁知道她自己偷偷捡回去吃了。再说了，要不是你在水里倒药，我家的鸭子也不会死，我还没让你赔呢！”秋花也不依不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倒药了？就是要你赔！”大牛的嗓门吸引了很多邻居过来围观。大家越是劝解他就越生气，从旁边寻了跟木棍要去打秋花，长生去挡，却被秋花抢了个先。

　　“咚”的一声，秋花倒在了地上。长生大怒，抱起秋花冲到大牛面前吼了一声：“赔给你吧，赔你娘一起下葬!”

　　大牛一看要闹出人命来了，也吓懵了。

　　突然有人在坡上喊：“大牛，大牛，快回来，你娘醒了，她没死，医生来看了，说是高血压昏过去的。”

　　大牛扔掉棍子赶紧跑了。

　　“快去帮我叫医生啊！”长生对邻居喊道，一边抱着秋花放回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后。

　　过了半晌，医生还没来，秋花却醒了，她望着长生幽幽的说：“以后再也不要养鸭子！”两行泪跟着流了下来。

　　P S：

　　鸭子本无罪，

　　奈何贪人心。

　　莫念蝇头利，

　　对错分得清。

作者：陶陶，湖南人，现居上海，80后文艺女中年，辣妈与职业女性兼具，爱好美食和文字，喜欢独自旅行。作品见于《天涯》、《榕树下》、《书香世家》、《小小说大世界》等网站和部分文学杂志。我以我手写我心，君子陶陶，其乐只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