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爱喝酒, 白天和夜里的日 本人差别很大, 他们晚上喝完酒之后变得非常吵闹, 和白天客套的样子 完全不同。
我很喜欢看末班地铁上的日本人, 都是西装革履的醉汉, 露 出了放纵的本相, 同时为这种本相感到不好意思。
和 L 先生、 S 先生喝了啤酒、 米酒、 清酒和威士忌。
餐厅打烊之后我 们移步到了前厅, 一边烤着篝火, 一边用手机放邓丽君的歌, 大声合唱 起来。
旅馆的老板是个 50 多岁的中年男人, 大概害怕我们一把火烧了房 子, 一直讪讪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可也不敢干涉和打扰。 我喝得实在是太多了, 到最后一杯威士忌的时候终于喝醉了。
我不 爱喝洋酒和白酒, 总觉得它们无法从身体里挥发, 喝清酒和葡萄酒时我 总是越喝越清醒, 活动一下酒精就全部散去了, 最后一点酒劲儿, 我总 是哀求着它们在我体内再盘旋一会儿。
喝完再去泡温泉, 走出旅馆的时候发现下起了漫天大雪, 白茫茫的 一片。 远处的森林尽陷雪中, 身后昏黄灯光的旅馆如同幻觉, 那殉情的 情侣灵魂飘散的荒山才是确实。
无数感受如同突袭一般向我涌来, 想起 的却是前辈文学家说滥了的辞藻, 索性把内心平摊在地上, 放弃总结。
以上是蒋方舟在《东京一年》里的一篇文章摘录。
2016年,作者蒋方舟独自一人在东京生活了一年,她认为是东京拯救了她。
她说:“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度过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没有目标与意义,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充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时间拉得很长远,把浓度稀释,才能填充过完一天,所以我必须认真凝视美术馆里每一幅画,认真咀嚼每一口事物,认真地把每一个念想变得绵长。”
她几乎不会日语,大多数时候面对别人都只能微笑点头,无法建立任何情感联系,更无法在人际交往里投入什么热情。说实话,即便会日语也无助于她缓解孤独。
东京是一个人情冷漠的城市,用获得芥川奖的作家、搞笑艺人又吉直树在《火花》里形容的:
“东京这个地方,聚集着从各个地方而来的人们。从前在乡下时,从漫画和电视剧里看见的东京,虽然灯火繁华,但人总是很冷漠。上京后我才明白,那并不是冷漠,而是因为身为外来者的大家都心情紧张。外来者进入东京这个城市,一个个都表现出不要被吃掉的紧张状态,终于成了一个集合体。”
她在东京的生活仿佛在一种看不见的屏障中,被东京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被裹挟着,刚开始她感到人群都不是人群,而是幻觉,她在与自己单独交谈。
被迫的认真与被迫的隔离,把她从之前一直在被动加速的跑步机上的生活中解救了下来,重新获得了观察和思考的能力。
重获新生的歌德其实并没有变成一个新人,就像在东京度过的一年的蒋方舟并没有把她自己变成一个新人,而只是活得更像自己本来该成为的样子。
她获得了一次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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