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有瞽》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周天子在宗庙祭祀先祖的乐歌,写在周王朝宗庙的大庭上,排列着很多乐器,当乐器齐备、乐师到齐的时候就开始合奏,声音洪亮和谐,先祖神灵前来欣赏,参祭的贵客聆听了全部演奏。全诗一章,共十三句,诗中详细描述了乐队的组成,乐器的安排,乐声描绘得形象生动,场面描写得盛大恢宏。《周颂·有瞽》表现的是周王祭祀先祖时乐队齐奏的盛况。在先秦时代的政治生活中,乐具有特殊重要的地位,而且往往与礼密切相关联。《礼记·乐记》云:“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由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周武王灭殷后两年病死,成王年幼,周公旦摄行王政。为了维护周的统治,周公旦制定了一整套法定的礼乐制度,希望通过礼仪乐舞显示征服者的威严,体现奴隶社会的等级名分制度,维护以血缘宗法关系为基础的周王朝内部团结。这套礼乐制度规定的各种关系极为严格,不许违反和僭越,这就是史书盛传的周公制礼作乐。《周颂·有瞽》就是描写作乐的篇章。《毛诗序》云:“《有瞽》,始作乐而合乎祖也。”《郑笺》云:“王者始定,制礼功成,作乐合者,大合诸乐而奏之。”周代有选用先天性盲人担任乐官的制度,据《周礼·春官·序官》记载,其中的演奏人员有“瞽蒙,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有六十人”,计三百人;另有“眡瞭三百人”,贾公彦疏说“眡瞭,目明者,以其扶工”,即是在乐队中配备视力正常的人做盲人乐师的助手。可见,当时王室乐队的规模相当庞大。《周颂·有瞽》正是王室乐队演奏壮观场面的记录。《周颂·有瞽》是一首纯写作乐过程的诗篇,不仅表现了周王朝音乐成就的辉煌,而且也显示了周人“乐由天作”因而可以之沟通入神的虔诚观念。此诗前六句以赋法铺写盲乐师们演奏前的准备,他们在周太祖庙庭上以紧张而娴熟的动作放置支架、横板。这些用来悬挂编钟、磐和各种乐鼓的板架上雕着精美的花纹,插着五色羽毛,然后乐师们又依次将各种乐器安放停当。诗人之所以要详细地描述演奏前的准备和各种器乐设施,是想将“始作乐”的盛况表现出来,突出周天子受天命、君临天下的正统地位和征服者的煊赫威严。“既备乃奏”四句描写“合诸乐器于祖庙奏之”的情形。先秦时代的“乐”,是歌舞器乐合为一体的,仅以周初制度的表现黄帝、尧、舜、禹、汤、武王功绩的六代舞来看,就是明例。《周礼·春官》载:祀天神时,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祭地示时,奏太簇、歌应钟,舞《咸池》;祀四望时,奏姑洗、歌南钟,舞《大韶》;祭山川时、奏蕤宾、歌函钟,舞《大夏》;享先妣时,奏夷则、歌小吕,舞《大濩》;享先祖时,奏无射、歌应钟,舞《大武》。不同的场合,表演不同的歌舞,有明确规定。此诗所描述的是祭先祖的仪式,显然是舞《大武》一类祭祀舞蹈的。据后代《乐记》记载,舞《大武》的场面是颇为壮观的。不过,诗人在这里没有去描述舞蹈场面,而是集中描写乐队的演奏。肃静的庙堂中,一声祝响,倾刻之间钟鼓和鸣、箫管齐奏、笙簧相间,庙堂气氛更加凝重、肃穆。诗的最后三句以点染法描绘降临神庙的周先祖神灵和周王朝客人欣赏音乐的情形。虚写神灵、实写活人,一实一虚,将美妙悠扬的乐声,舒缓雍和的节奏以空外传音的方式煊染出来,正当庙堂上下的神灵和活人陶醉在音乐中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圉声止住众乐,听者方才如梦初醒。作为一首表现“始作乐”的诗,《周颂·有瞽》不仅详细地记载了当时的器乐设备和演奏情况,在中国古典音乐史上具有宝贵的价值;也不仅因为此诗反映了周初制礼作乐的史实,在中国思想史和美学史上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更重要的是此诗流传至今而不减艺术魅力,是因为它以古拙而又巧妙的艺术手法描写了先秦时代的宗庙音乐,以及音乐欣赏者的心理。“永观厥成”,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将欣赏者凝神聆听的神态,曲终兴犹未尽,不觉时间流逝的心理描写得淋漓尽致。诗的前两部分写各种乐器设施和演奏情况,采用赋法铺写,而描摹心理则用虚笔传神,在详略、虚实、藏露等表现手法上,都可见出作者的匠心独运,这样就使枯燥乏味的宗庙诗歌闪现出灵动之气,这些因素使此诗在诗歌史上占有了自己应有的地位。周颂三十一篇都是乐诗,但直接描写奏乐场面的诗作惟《周颂·执竞》与此篇《周颂·有瞽》。《周颂·执竞》一诗,“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虽也写了作乐,但也落实于祭祀降福的具体内容。惟有《周颂·有瞽》几乎纯写作乐,最后三句写到“先祖”“我客”,也是点出其“听”与“观”,仍归结到乐的本身,可见这乐便是《周颂·有瞽》所要表达的全部,而这乐所包含的意义,在场的人(周王与客)、王室祖先神灵都很明了,无须再加任何文字说明。因此,《周颂·有瞽》所写的作乐当为一种定期举行的仪式。《礼记·月令》:“季春之月……是月之末,择吉日,大合乐,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高亨《诗经今注》认为这即是《周颂·有瞽》所描写的作乐。从作乐的场面及其定期举行来看,大致两相符合,但也有不尽一致之处。其一,高氏说“大合乐于宗庙是把各种乐器会合一起奏给祖先听,为祖先开个盛大的音乐会”,而《礼记·月令》郑玄注则说“大合乐以助阳达物风化天下也,其礼亡,今天子以大射、郡国以乡射礼代之”,目的一空泛、一具体;其二,高氏说“周王和群臣也来听”,《礼记·月令》则言天子率群臣往视,音乐会的主办者便有所不同了。另外,高氏说“据《礼记·月令》,每年三月举行一次”,《月令》原文是“季春之月”,按周历建子,以十一月为岁首,“季春之月”便不是“三月”了。可见要确指《有瞽》作乐是哪一种仪式,还有待进一步考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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