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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50篇《鄘风 定之方中》
【原文阅读】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kuí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yī桐梓zǐ漆,爰yuán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然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guān人。星言夙驾,说shu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lái牝 pìn三千。
【译文参考】
定星现于天正中,楚丘宗庙始动工。
日影用以测方向,打好住宅地基功。
种植榛树和栗树,还有梓漆椅梧桐,
成材可做琴瑟用。
登在漕邑丘墟上,远望楚丘这方向。
看到楚丘和堂邑,还有高丘和山岗,
下山再观田中桑。
占卜结果很吉利,前程美好有希望。
好雨徐徐刚下完,命令管车小马倌。
满天星时早驾车,加鞭停歇在桑田。
不仅正直为百姓,心地诚善谋虑远,
种马要养到三千。
【字词注释】
(1)定:星名,亦名营室,二十八宿之一。
(2)方中,当正中的位置。大约在每年十月十五后至十一月初的时候,定星在黄昏时出现于正南天空。古人在这时兴建宫室。
(3)于:音义同“为”。下文的“作于楚室”的“于”字亦训“为”。按古“为”、“于”通用,古书引此二句诗多作“为”。王引之《经义述闻》:“两‘于’字当读曰‘为’。”
(4)楚宫:楚丘的宫庙。《郑笺》:“楚宫,谓宗庙也。”楚丘在今河南省滑县东。
(5)揆:度,测量。
(6)日:日影。《孔疏》:“度日,谓度其影。”
(7) 楚室:楚丘居住的房屋。
(8) 树:种植。
(9)榛、栗:树名。古人建国,在庙朝官府皆植名木,榛栗的果实可供祭祀。
(10)椅(yī):梧桐一类的树,青色。桐:梧桐。梓(zǐ):楸一类的树,似桐而叶小。漆:漆树。这四种树木,都是制琴瑟的原料。
(11)爰:于是。
(12)虚:亦作“墟”,丘。这里指漕墟。漕邑与楚丘邻近,亦在今河南滑县东。
(13)堂:地名,楚丘的旁邑。
(14)景:同“憬”,远行。按上句的“望”和这句的“景”,都是动词。
(15)京:高丘。
(16) 降:自上而下。
(17)卜:古人欲预知后事的吉凶,烧龟甲以取兆。
(18)终然:《唐石经》及古书引《诗》均作“终然”,《毛诗》误作“焉”。
(19)允:信,确实。臧:善,好。“其吉”至“允臧”都是卜辞。
(20)灵雨:好雨。零:落。
(21)倌人:管驾车的小官。
(22)星:亦作“暒”,晴。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韩说曰:‘星,精也。’精与晴同。”姚际恒《诗经通论》认为星言犹今人言“星夜”,亦通。
(23)夙驾:清早驾车出行。
(24)说:通“税”,休息。
(25)匪直:不仅。
(26)秉心:操心,用心。
(27)塞渊:踏实深远。
(28)騋(lái):七尺以上的马,大马。牝:母马。按诗用騋牝代良马,三千言其约数。古代战车用马,这句应指国防力量强大。据《国语·齐语》记载,文公初到楚丘时,只有齐桓公给他的三百匹马。在多年经营下,国防力量已发展到十倍以上。
【诗歌赏析】
这篇是歌颂赞美卫文公之诗,是典型的记事诗,应当作于卫文公的晚年或死后,追叙当时情事,具有史诗性质。
《诗序》认为“《定之方中》,美卫文公也。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国家殷富焉”。
卫国懿公当道时,荒淫腐败,懿公好鹤,给鹤食俸乘车,民心离散。公元前660年,狄人攻卫,卫人无斗志,懿公死,卫亡。卫遗民不足千人渡过黄河,齐、宋援卫,立戴公,庐居于漕邑(今河南滑县旧城东)暂栖。不久戴公死,弟文公燬立。齐桓公发兵戍守亡而复存的卫国。漕邑不宜建都,前658年,齐桓公率诸侯助卫迁于楚丘。卫文公受命于危亡之际,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卫国日渐强盛。前642年,邢与狄合兵攻卫,卫文公率兵击退敌军,次年又讨伐邢国,其国力与懿公时不可同日而语。卫文公不乏文治武功,称得上是卫国的中兴之君,《定之方中》对他进行颂扬可谓相人得宜。
全诗共三章,每章七句。通过对卫文公建城市,营宫室,劝农桑等措施的一一列举,颂扬其复国大业。它与《大雅·公刘》写周人先祖公刘带领周民由邰迁豳时相地形、建京邑、治田地等颇相类,可以参读。
首章写在楚丘营建宫室。古代科学技术还比较原始,建造宅邸需要定向,只能依靠日星。定星每年夏历十月十五至十一月初,黄昏时分出现在正南天空,与北极星相对应,就可准确测定南北方位。至于东西,揆度日影也可确知。十月后期方届农闲,严寒尚未至,古人于此时修宫筑室,自是相当科学。
至于栽种树木,古代在宫殿庙宇建筑旁需植名木,如“九棘”“三槐”之类,也有一定规定。楚丘宫庙等处种植了“榛栗”,这两种树的果实可供祭祀;种植了“椅桐梓漆”,这四种树成材后都是制作琴瑟的好材料。“爰伐琴瑟”也很有价值,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立国之初就考虑到将来能歌舞升平,琴瑟悠飏,可见深谋远虑与充满自信,非苟且偷安者比,由此让人品尝出诗中隐寓的褒美之意。古人大兴土木时兼顾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是很可贵的建筑智慧。
首章写的是群体劳动,那样的统一规划,那样的紧张有序,那样的自豪自信,在颇为整饬而略带进行曲色彩的诗行中,我们仿佛触摸到了卫人重建家园时那种明朗而又热烈的欢快脉搏。那么,这一大规模工程究竟由谁擘画和领导的呢?由此造成小小悬念,自然折入二章的倒叙缘由,章法安排上具有跌宕之势。
第二章追叙卫文公卜筑楚丘的全过程。全过程包括两个层次:尽人事,敬天命。前五句为尽人事,先是“望”,后是“观”。望是登高远望,登上漕邑故墟,眺望楚丘。“望楚”的重复,说明端详得极其细致,慎重而又慎重。此外,还考察了附近的堂邑和高高下下的大小山丘。这显示文公有丰富的堪舆风水知识。“观”是降观,下到田地察看蚕桑水土,是否宜耕宜渔。这都是有关国计民生的根本大计,作为贤君自然不会疏忽。这五句从“登”到“降”,从“望”到“观”,全景扫描,场面宏远,在广阔雄伟的背景上刻画了既高瞻远瞩又脚踏实地的文公形象。最后两句写占卜,经“天意”认可,人事才算定局,它有助于今天读者认识古代历史。
与第二章大刀阔斧手笔迥不相侔,第三章却于细微处见精神。三章写文公躬劝农桑。“好雨知时节”,有一天夜里春雨绵绵滋润大地,黎明时分天转晴朗,文公侵晨起身,披星戴月,吩咐车夫套车赶往桑田……这幅具体的细节描写图,要传达的信息也不言而喻:文公重视农业生产,亲自前往劝耕督种。由小见大,文公平时夙兴夜寐劳瘁国事的情景,都不难想见。
最末三句是全篇的结穴,揭出题旨:他可不是平庸的一般的人,他的用心是多么的实在多么的深远啊!全诗叙事,都用赋的手法,从赋中让人品味出赞颂的韵味。“匪直也人,秉心塞渊。”二句虽然也是赋,却有更多的抒情色彩。由于文公“秉心塞渊”,崇尚实际,不繁文缛节做表面文章,才使卫国由弱变强。一、二、三章的所有叙写,无不环绕“秉心塞渊”而展开。难怪方玉润《诗经原始》在此句上有眉评:“是全诗主脑。”
诗末句“騋牝三千”,好像与全诗内容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是构成一种因果关系。上述卜地、筑宫、兴农种种是因,此句是果。兵强马壮,常体现一国的富强,在文公治理下,卫国确实日臻富强。《左传·闵公三年》载:“卫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可见卫文公后期国力已增强了近十倍。《诗经原始》也高度评价文公治卫,称其“不数年而戎马寖强,蚕桑尤盛,为河北巨邦。其后孔子适卫犹有庶哉之叹,则再造之功不可泯也”。
本诗的描写虽不似《国风》其他诗生动形象,文字也不若其他诗简洁明快,但叙述细致而不累赘,拙重而不滞涩,别具特色。
【《定于方中》的反思探讨】
秋夜认星:营室四星和王族星座
两千多年前的一个深秋时节,农忙过去,卫国人开始了都市的重建工作,建设场面很热闹,一直干到星星闪现在天空。人们一边劳作,一边唱道:“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翻译过来就是:营室四星照天空,楚丘动土建新宫。测量日影定方向,楚丘盖房筑新城。
营室四星都是比较明亮的二等星,组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四边形,像个房子,中国古代人把这四颗星分别叫叫室宿一、室宿二、壁宿一、壁宿二,合称营室,就是盖房子的意思。当营室四星傍晚升到中天的时候,秋收已经完毕,冬闲来临,农夫们就准备好盖房子的工具,集合起来为贵族和公家服劳役,修筑宫室房舍。
本诗描述卫文公把国都迁到楚丘后,重建城市,卫国重新焕发生机。老百姓都很拥戴卫文公,卖力地劳作,一直干到营室四星闪耀在头顶的夜空。“定之方中”几句记载的就是这样的劳作场面。
营室四边形又称飞马四边形,它是飞马座的主体。飞马座和附近的仙女座、英仙座、仙后座、仙王座等,又统称为王族星座。
埃塞俄比亚国王西浮斯有一个女儿,名叫安德洛墨达,她的母亲是秀发女郎卡西俄比亚。王后是一个骄傲的人,总是夸口说她和女儿安德洛墨达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就连海神波塞冬的女儿们也比不上。波塞冬听了很生气,他的修养一点儿也不比王后好,能力可是大神级的,他掀起滔天巨浪,威胁要淹没埃塞俄比亚,除非王后把公主安德洛墨达锁在大海边,让海怪吃掉。国王和王后没有办法,为了拯救国家,只得将公主绑在海边的岩石上。
一阵巨浪涌来,海里出现了一只可怕的海怪,张大嘴巴,径直向公主冲去。就在这时,天空飞来了一匹带翅膀的马,从飞马上跳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英俊王子,他就是珀修斯。
珀修斯是希腊神话中宙斯与达娜厄的儿子。一天,智慧女神雅典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珀修斯,去把魔女梅杜萨的头给我取来,事成之后,我把你提拔到奥林匹斯神山上来。”
梅杜萨本来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有一头秀美的金发,可她自恃美丽,竟然要与智慧女神雅典娜比美。雅典娜妒火中烧,施法惩处了她,将她那头秀发变成一条条毒蛇。美女变成了妖怪,梅杜萨心中无限悲愤,两眼放出仇恨的光芒。无论什么人,只要看一眼梅杜萨的眼睛,就会立刻变成石头。梅杜萨和另外两个妖怪姐妹生活在一起,人们称她们 为“戈耳工三妖”。
珀修斯有两件兵器:青铜盾和一把宝刀,还有三样宝物:一双飞鞋,一只革囊和一顶狗皮盔。穿上飞鞋,他就可以飞到他想去的地方;戴上狗皮盔,任何人都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见别人。
珀修斯踏着飞鞋,飞到了戈耳工女妖的海岛。女妖都在熟睡,珀修斯背对女妖,以防看到她们的眼睛,他从青铜盾的反光里认出梅杜萨,抽刀快速砍下她那缠满毒蛇的头,迅速塞进革囊,踏着飞鞋急速升到空中。另外两个女妖被惊醒,立刻拍打着金翅膀,飞上天空寻找敌人。
这时候从梅杜萨的身子里跳出一匹会飞的马,珀修斯跳上飞马,迅速离开了。珀修斯骑着飞马飞过埃塞俄比亚海岸的时候,恰巧发现被绑在大海边的安德洛墨达,海怪正要吞吃她。珀修斯就脚蹬飞鞋,跃到空中,瞅准机会,把梅杜萨的头高举到海怪面前,海怪瞪眼一看,立刻化为一块巨石。
这个故事的角色后来都升到天上,公主安德洛墨达是仙女星座,王子珀修斯是英仙星座,公主的父母分别是仙王座和仙后座,珀修斯的飞马成为飞马座,那个巨大的海怪据说是鲸鱼座。
飞马四边形中只有三颗星属于飞马座,东北角的那颗壁宿二并不属于飞马座,它和东北方的奎宿九、天大将军一这三颗2等亮星近似排成一条直线,它们是仙女座的标志。
最后,顺便问一句,你的肉眼最远能看多远?答案是,至少250万光年。这可能会让你震惊,但做到这一点儿并不难,你只需要向仙女座瞥去一眼。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左传》所记的赋诗活动之“温之会”
鲁襄公十六年(前557),晋悼公去世,晋平公幼年继位,大权旁落于六卿之手。晋国虽开始衰落,然作为诸侯霸主的余威仍在,尚能威慑齐、楚。也就是在同年,晋侯与诸侯会盟于温。温之地于晋国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在此之前僖公二十八年晋(前632)文公即召集秦、齐、鲁、宋、蔡、陈、莒、邾等国诸侯在温地会见,商议讨伐不驯服的国家,并确立了晋国的盟主地位。晋侯与诸侯再次在此会盟,大有欲重申其霸主地位的意味。
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宁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这次宴会上,晋侯提出的指导原则是“歌诗必类”,这是春秋时期一种独特的用《诗》方法,体现的是《诗》的功用从“诗言志”到“赋诗言志”“赋诗观志”变化的深刻内涵。齐国高厚“诗不类”所导致的诸侯“同讨不庭”现象体现了这个时代《诗》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属性。
赋诗原则必须要歌诗必类,意思就争取是歌唱诗歌必须与舞蹈相配合。晋侯的要求是让诸大夫“舞”,为何又谈“歌”,为何高厚因“诗不类”而遭讨伐?
这涉及春秋时期的文化传统以及《诗经》在彼时的现实面貌。今本《诗经》只是以文本形式呈现,但西周至春秋时期,《诗》尚未成为经,《诗》呈现为诗乐舞一体的面貌。《墨子·公孟篇》里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指的都是《诗经》。针对这一点前代学者多有专门论述,清代郑樵、陈启源、顾镇、马瑞辰、魏源、皮锡瑞等曾考证《诗经》全部入乐,顾颉刚在《论诗经所录全为乐歌》中也有专门论述,可谓已成定论。故这里的“舞”诗也就是配乐的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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