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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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菩拉

那是我妈妈讲给我听的故事，我不知道真假，却让我记忆特别深刻。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细思极恐。

我妈还年幼的时候，是个很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外婆要去地里干农活，我妈就帮忙带我舅舅。不用帮外婆做家务的时候，她就带着我舅舅到处玩耍。那一年春天我妈八岁，有次她又带着我小舅舅在田野里玩，田埂上有很多小野花。女孩子嘛，都是爱臭美的，我妈也不例外。她摘了很多漂亮的花朵，我舅舅对花花草草可没太大兴趣，就待在一旁东张西望。

这时候，一只兔子从草丛里面蹦了出来，我小舅舅开心极了，迈开小短腿就追了过去。眼看我舅舅跑远了，我妈也赶紧追了上去。不知不觉中，兔子越过田埂，跑进远处的树林不见了。我舅舅急坏了，还想去追，却被我妈一把拉住了。她说：“弟弟，兔子进了老坟林子，妈不让我们去的。要是她知道了，要骂死我的。”

外婆是个颇为迷信的人，常告诫她的几个孩子，天黑了不要出门，外面有怪东西晚上会出来吓唬小孩。我妈是信以为真的，有时候晚上外公不在家，就外婆和我小舅舅在家里时，我妈透过厨房的窗户纸，仿佛还能听到外面黑暗的地方传来各种怪叫声呢，一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她极其害怕那样的感觉，怕得都要瑟瑟发抖了。外婆也要求他们不要去那块老坟林子，说那里住着祖宗们，大人去不要紧，但是小孩去那里会被吓到的。

我小舅舅年纪小，哪管那些。他像个黄鳝一样挣脱我妈的手就跑了。我妈无奈，也就跟了过去。

那些坟看起来像一些高起来的土包子，周围是些高大的有些年岁的树木。我妈和我舅舅在坟包子旁边转了两圈，没发现兔子的踪迹。她起先觉得没什么，后来就感到林子变得阴森森的，太阳仿佛突然消失了，整个人也很冷。她害怕了，不由分说拉着我舅舅就回家去了。

我妈回家后一直喊冷，倒在床上蒙起棉被就睡得人事不省，那天夜里还发起了高烧。我外婆从我舅舅那里得知他们去过的地方，急坏了。她拿出一个生鸡蛋，念叨着如果是哪个祖宗吓唬了她孩子，鸡蛋就快点竖起来。那个鸡蛋果真听话地竖了起来。我外婆认为那证明了她的猜测没错，是长眠在地下的祖宗吓到了我妈。她生气地高声念着，叫祖宗要保佑好后辈和小辈，不要吓唬他们，找他们麻烦。

那天晚上，我外婆抱着发烧快烧糊涂的我妈，我外婆的婆婆提着个灯笼，三人从家里往外走。她婆婆高声喊一声我妈的名字，说“回来呀”，我外婆就接着高声喊一句“回来了”。他们一路喊到村口的小河边，再喊着回去，一路如此。

第二天，我妈烧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我外婆说吓掉的魂儿，总算给喊回来了。于是她又用她特有的仪式，感谢了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