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夏』
被特爸特妈接到农场一起生活也有半年的时间了,结束了独自生活两年的日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此时十二岁的我做事要比同龄看上去成熟老练多了,劈材、做饭、喂猪……是我的课余生活。特爸先后两次酒精中毒,已经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每日以酒养命,不问世事,心情好的时候喝完酒后便会呼呼大睡,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完酒后会大发酒疯,我和特妈就遭殃了,上高中的特姐和上初中的特二算是躲过重重劫难,为了安全起见,特妈让她们周末也别回家了。
1999年的某个周六,特妈到地里干活,特爸喝得伶仃大醉、骂骂咧咧,害怕特爸的棍棒相向,趁他不注意,我悄悄的顺着木制的楼梯爬上用来堆放玉米的木磅上,纹丝不动的躲在一个大竹筐身后,一只老鼠虎视眈眈又小心翼翼地盯着我,我害怕得瑟瑟发抖,却只能隐忍着不动声色。好在特爸骂累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我探出脑袋,偌大的仓库我的家除了特爸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一切都变得寂静起来。
望着半掩的木门,阳光刺了进来,呀!中午了,特妈要回来吃午饭了,我望向特爸的位置,久久不见其动弹,便轻手轻脚的爬下楼梯,蹑手蹑脚的穿过大门直奔厨房。厨房是搭建在仓库外的小屋,哪怕中午阳光正好,也驱散不了厨房的阴暗和冰凉。
厨房的木门半开,我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突然,眼前的一幕使我顿时止了步,只见一条很大很大的眼镜蛇半盘旋着,三分之一的身体笔直的伸直着,头趾高气扬,眼睛炯炯有神,舌头一伸一缩,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我全身颤抖,想迈开腿,可是脚不听使唤地一动也不动,任凭我如何努力,我就只能那么静静地杵在那里和眼镜蛇对峙着,活脱脱有着一种“敌不动我不动”滑稽可笑又胆战心惊的感觉。忽然的,眼镜蛇转动了一下头,我吓得撒腿就跑,狂奔向特爸的床前,此时此刻我既希望特爸醒过来又害怕他酒未醒、发酒疯,特爸发的酒疯有时候比厨房里的眼镜蛇更可怕,我就静静地站在特爸的床前,猛然发现两行清泪,脸上有反复哭过的痕迹,因为两边脸颊有泪干后撕扯的感觉。我多想躲进特爸的怀抱啊,我想在他的怀抱里撒娇,诉说我的畏惧,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能吗?我不能。
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两只小腿酸酸胀胀的,却进退两难,我想,每个孩子在畏惧的时候,都想有人陪在身边吧,或者往有人的地方靠拢,这是一种本能吧!终于,院子的门被推开了,一定是特妈回来了,我故作坚定地走到院子,特妈放下锄头、摘下帽子,我抱歉的说:“特妈,厨房里有眼镜蛇,好大好大,我不敢进去,还没来得及做午饭呢,特爸又喝醉了。”特妈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慌不忙地走进厨房,看了一圈,转身对我说到:“蛇走了,特三不要害怕,那是你的祖先,他们太想念你了,所以变成蛇来看看你,没事的。”
特妈的话让我半信半疑,然而,我还是宁愿相信这样的解释的,哪怕这样的解释不科学,但至少抚平了我疯狂乱跳的心,驱散了我内心多半的恐惧,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条眼镜蛇,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面对厨房里的眼镜蛇,我只想要一个拥抱,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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